第070章 070(1 / 2)

第070章070

因着兴平帝遇刺,多名官员遇刺身亡,春狩草草结束,众人于次日启程回京。

离开前,乔钰“偶遇”商承策。

“刺客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伤亡惨重,不知背后是何人指使?”

无人发现的角落里,商承策轻声低语:“刺客所用的刀剑箭矢皆来源于大晋,刑部对唯一的活口严刑逼供,他自称是大晋天子派来,一为刺杀父皇,二为刺杀大商能臣良将。”

乔钰眼眸微眯:“自称?”

“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表面那么简单。t”商承策信任乔钰,坦诚表露内心疑窦,“越是完美的证据,越能说明问题。”

大晋建国一百多年,在位的永宁帝城府深沉,便是有意剑指大商,也绝不会做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蠢事。

乔钰垂眸,若有所思:“你是说......”

再擡头,无声道出两个字——

前朝。

商承策读懂乔钰的口型,颔首应是。

除了大晋、大商,周边都是些国力式微的撮尔小国,不足为惧,更不敢派出刺客刺杀大商天子以及臣子。

乔钰或许不知,商承策自幼见识过许多大元的士卒。

心狠手辣,残暴不仁,有些大元士卒甚至以人为食。

大商取代大元,建立新朝,用脚趾头想就知道大元余孽有多不甘心。

为了复辟前朝刺杀兴平帝,他们不是做不出来。

“这只是我的一厢猜测,毕竟大商建朝七年有余,大元余孽从未有过任何动作。”

乔钰不以为然。

以前不会,不代表现在和以后不会。

有可能是暂时蛰伏,伺机而动。

“我明白了,你多加小心,切记时刻以自身安危为先,毕竟你是......”

商承策回以一笑,温声道:“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钰弟你也是。”

乔钰拱手,悄无声息地离开。

商承策原地驻足须臾,往相反方向走去。

......

乔钰登上回京城的马车,后背靠在车厢上,阖眸陷入深思。

根据商承策的推断,以及乔钰抽丝剥茧的分析,初步断定昨日的刺客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前朝余孽。

不过比起这个,乔钰更关心一点——

萧鸿羲的苦肉计是误打误撞,还是早有预料?

误打误撞暂且不提,乔钰只能感叹一句萧鸿羲运气好,男主光环的强大。

可若是早有预料,萧鸿羲又是从何处得知?

仙人!

乔钰脑海中浮现这两个字。

那么问题来了,仙人如何“预知”出前朝余孽作乱?

乔钰曾向没去林子里狩猎的新科进士旁敲侧击,刺杀兴平帝的刺客身着黑衣,黑布蒙面,手持长刀,使用带有弯钩的箭矢。

乔钰想到昨日攻击他的六个人。

这些人手持长刀,箭矢带有弯钩,和新科进士对刺客的描述别无二致。

他们放任孟元嘉和夏青榕策马逃离,现身后将乔钰团团围住,准确叫出乔钰的名字,可见攻击目标十分明确。

打从一开始,他们的目标就是乔钰。

如果他们和刺客是同一拨人,都是前朝余孽,那么是否意味着,萧鸿羲勾结前朝余孽?

又或者......

仙人与前朝余孽有关!

比起前者,乔钰更倾向于后者。

萧鸿羲每次都输给乔钰,并不意味着他是个蠢人,而是因为乔钰有上帝视角。

通敌叛国的帽子一旦扣实了,轻则人头落地,重则株连九族,满门抄斩。

为了逞一时之快,冒着杀头的风险和前朝余孽内外勾结,不像是萧鸿羲的行事作风。

如此一来,仙人和前朝余孽是什么关系?

仙人的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又为何三番五次想要乔钰的性命?

乔钰蹙眉,口中喃喃:“前朝......前朝......”

孟元嘉见乔钰口吐不清晰的呓语,正要倾身聆听,就被夏青榕扯了下衣袖。

“嗯?”

夏青榕摇头,孟元嘉耸了耸肩,好吧。

两人并排而坐,保持沉默,好让乔钰有足够安静的思考空间。

矮奴!

怎么能把他给忘了?!

朱衙役来桉树胡同送赏赐的时候曾说过,操控乌虫控制他人,销毁乔钰手中所谓“证据”的矮奴存在于前朝时期,皇族及世家勋贵通过残忍的手段,将侏儒变成三头身大小的仆从。

结合种种证据,岂不意味着仙人的身份是大元皇族或者世家勋贵?

没错,就是这样!

乔钰心跳加速,周身血液逐渐沸腾。

是发现真相的极致兴奋。

仙人策划这场刺杀,一为刺杀兴平帝和朝中重臣,二为萧鸿羲戴罪立功,消除惩罚,三为刺杀乔钰。

如此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乔钰屈指轻敲右手腕,微敛的眸中闪烁着诡异的光亮。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不是吗?

孟元嘉见乔钰睁开眼,嘴角上扬,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下意识摸了下手臂,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

夏青榕看在眼里,低声用气音问道:“乔钰,你觉得那批刺客是什么人?还有伤了元嘉的人,和刺客属于同一批吗?”

思及方才的推断,其中牵扯过多,乔钰不欲好友蹚这趟浑水,语焉不详道:“或许是我猜错了,他们的目标是所有参与狩猎的官员。”

孟元嘉抿一口清茶,吞咽时牵扯到面颊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凉气:“对了,你们说那群刺客会不会和隔壁的大晋有关系?”

乔钰矢口否认:“不可能。”

夏青榕深深看他一眼,见孟元嘉还想再说,往他嘴里塞了块点心:“不是没吃早饭,赶紧吃。”

“唔唔唔!”

知道了。

孟元嘉艰难吞咽,噎得脸红脖子粗,猛捶胸口。

乔钰:“......”

在夏青榕似乎已经洞察一切的注视下,乔钰指尖微动,四平八稳坐着,面上不见一丝心虚。

......

车队走走停停,进城时已经是午后。

兴平帝携嫔妃回宫,官员及其家眷则打道回府。

临别前,宇文尚撩起车帘:“乔钰,你们打算何时回去?”

乔钰闻言也撩起车帘,擡眼看天色,只多一个时辰就要天黑:“明天吧,今天出发也走不了多远,不如养精蓄锐,赶路的半个月可不轻松。”

“行,那到时候我们一起走,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

乔钰欣然同意。

新科进士们就此分别,马车直奔乔家小院驶去。

-

翌日晨起,乔钰着手收拾行李。

于祥一蹦一跳地进来:“公子,马车已经套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知道了。”

乔钰把最后一本书放进书箱,背在肩上向外走去。

行至一进院,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乔钰开门,来人是腰间佩刀、神情冷酷的禁军。

为首的禁军拱手:“乔大人,在下禁军副统领,姜密。”

“姜副统领。”乔钰看向身后的十数名禁军,不明所以,“你们这是?”

姜密道:“前日皇家猎场出现刺客,陛下命我等封锁猎场,与刑部联手调查此事。”

乔钰虽然疑惑,但还是配合地作洗耳恭听状。

“禁军在林间深处发现六具尸体,四人死于刀伤过重,血尽而亡,其中二人死于颈骨断裂。”

孟元嘉和夏青榕循声走到一进院,见到身披软甲的禁军,心底莫名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怎么回事?”

“不知道,先听他怎么说。”

姜密道:“禁军在现场发现一块碎布,经对比得知,这块碎布与乔大人当天所穿的衣袍完全相同。”

乔钰面露诧异:“怎会如此?乔某那身衣袍正在二进院的晾衣绳上挂着。”

姜密继续道:“刺客出现之前,曾有人亲眼目睹乔大人、孟大人以及夏大人在现场烤野味。”

乔钰坦然承认:“我们的确烤了野兔和野鸡,但不代表我们和刺客有什么牵扯。”

夏青榕快步上前:“倘若我们三人和刺客有关,刺客又为何暴毙林间?”

“我们并未遇到什么刺客,大人口中遗留在现场的碎布,极有可能是乔钰处理野味时不慎剐蹭下来的。”孟元嘉掩在袖中的手一片汗湿,强装镇定道。

姜密丝毫不为所动,言明来意:“陛下命我等前来搜查,若是与刺客无关,便最好不过了。”

早朝上,刑部尚书道出乔钰三人的可疑之处,瞬间引来一众官员的声讨与质疑。

数十名擅长骑射,骁勇善战的官员及官家子弟死于刺客刀下,乔钰三人为何能安然无恙地逃脱?

又是何人以极其残忍的手法杀了刺客?

无论真相是什么,乔钰三人疑云重重,都值得深入调查。

如此这般,陛下便派出姜密,前往乔家小院搜查,以及逮捕乔钰三人。

乔钰立在门口,与姜密僵持片刻,退至一旁:“姜副统领,请吧。”

禁军鱼贯而入,分开搜查各个房间。

乔家小院外,邻里们探头探脑,对着这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乔钰关上大门,立在垂花门下,看禁军翻箱倒柜,进进出出。

孟元嘉面无血色,语调艰涩:“乔钰......”

“嘘——”乔钰温声道,“相信我,会没事的。”

夏青榕眼神微闪,万千话语堆叠心头,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归根结底,还是他们太弱了。

乔钰背负太多,只t能独自一人面对疾风骤雨。

禁军将整个乔家小院里里外外搜查一遍,墙缝和院子里的水缸都没放过。

约摸一炷香时间后,一名禁军捧着一把长剑,快步走出耳房。

另一人紧随其后,手中捧着一只通体漆黑的木匣。

“副统领,属下在床底搜出了刻有‘晋’字的剑,这只是其中一把,耳房内还有两把。”

“副统领,属下在衣柜深处搜出了这只木匣,尚未确认里面的东西,还请大人亲自过目。”

姜密皱眉,看乔钰三人的眼神逐渐冷冽。

身为武夫,姜密对读书人有着天然的好感,尤其是像乔钰这样年少有为,小小年纪便高中状元的。

在此之前,姜密私心认为他们是无辜的,碎布只是意外。

然而事实却是,乔家的确藏着刻有“晋”字的武器。

此时此刻,姜密对乔钰的印象跌入谷底,冷声道:“三位大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乔钰道。

姜密失望至极,拂袖道:“来人,即刻缉拿犯人乔钰、孟元嘉、夏青榕!”

三名禁军奉命上前,作势要捉拿三名犯人。

孟元嘉虚张声势,高声道:“我们根本不知道耳房里有三把剑,更不知道床底下有这个木匣子,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夏青榕面色冷然:“夏某以进士功名发誓,入住前曾仔细打扫过耳房,耳房内绝没有刀剑,请姜副统领明察。”

捧着长剑的长脸禁军嗤笑:“每个犯人都说自己是无辜的,真相如何,入了刑部大牢自见分晓。”

姜密负手而立,没有否认长脸禁军的言论。

入了刑部大牢,严刑逼供之下,再硬的嘴都能撬开。

眼看禁军的手将要落到乔钰双臂上,接下来他就会被禁军反钳住手臂,于众目睽睽之下押解出门,丢进暗不见天日的刑部大牢里。

“等等!”

乔钰一声高喝,禁军在那双漆黑眼眸的注视下,竟鬼使神差地停了手。

“姜副统领,不知能否让乔某看一眼那把剑?”

姜密见乔钰一脸坦然无畏,心思流转:“可以,但不许触碰。”

长脸禁军捧着剑的手指蜷缩了下,失声怪叫:“副统领,您怎能容许乔钰接近证物?他要是销毁证据怎么办?”

乔钰看向他,似笑非笑:“姜副统领都说了,乔某不得触碰。”

长脸禁军像是被掐了脖子的尖叫鸡,霎时间息了声。

乔钰对姜密拱了下手:“姜副统领放心,乔某不会擅自触碰证据。”

姜密淡淡点了点头。

乔钰上前,停在长脸禁军一步之外,垂眸细细打量这把剑。

长脸禁军瞧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庞,咕咚吞咽了下。

并非垂涎乔钰的美色,而是心慌。

他在心慌什么呢?

因为乔钰的靠近?

还是做贼心虚?

半晌,乔钰短促地笑了声:“姜副统领,还请您上前一瞧。”

姜密不明所以,不经意瞥见长脸禁军遍布额头的汗珠,皱了下眉,阔步上前:“人证物证俱在,你又何必......”

“物证?”乔钰一哂,指向长剑,“姜副统领您瞧,这剑上刻的字究竟是什么。”

姜密行至乔钰身畔,低头看去——

那长剑上刻着的,赫然是潦草凌乱,斗大一个“普”字。

姜密:“......”

姜密深吸一口气,看向乔钰。

乔钰虽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冰凉彻骨。

姜密张口欲言,忽又止住,看向一脸忐忑迷茫的长脸禁军:“孔忠,你说这是什么字?”

孔忠低头看一眼,不假思索道:“晋,大晋的晋!”

姜密:“......”

乔钰怒极反笑:“这位孔大人,您当真识字吗?”

孔忠愣住,正要说认得字,一旁的同僚替他答了:“孔忠打小就不爱念书,只会写自个儿的名字。”

“不认得字,却一口咬定这上面是‘晋’字。”乔钰眼含怒火,“敢问孔大人,您何来的信心,以为这上面刻着‘晋’字?”

乔钰话语微顿,意味深长道:“又或者,孔大人明知此物并非乔某所用,有意构陷?”

“砰!”

孔忠手一抖,长剑落地。

对上姜密探究的目光,孔忠不作他想,扑通跪下:“副统领,属、属下的确不认得字,可寻常的剑谁会在上面刻字,属下便先入为主,以为是‘晋’字了。”

刺客用的武器皆来源于大晋,这件事在禁军之中早已不是秘密,孔忠这样说倒也无可厚非。

乔钰却道:“好一个先入为主!若是乔某不仔细查看,乔某岂不是要坐实了这通敌叛国的重罪?”

孔忠汗如雨下,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擡。

姜密皱眉,一言不发打开木匣。

入目是一只四不像木雕。

姜密不解:“此物为何?”

乔钰面上余怒未消,淡声道:“此物乃是元嘉亲手雕刻的招财猫,因雕刻失败,元嘉本打算丢弃,乔某觉得这好歹是元嘉第一次尝试,丢弃可惜了,便擅自用木匣收起来,日后元嘉再想起来,也好有个念想。”

“乔某竟不知,一只木雕也能成为罪证?”

捧着木雕的禁军腿一软,跟着跪下:“副统领,是孔忠,是孔忠说木匣有可能是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