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048
乔钰带着一串猫猫狗狗离开张家。
“叮铃铃——”
福宝寿宝脖子上的铃铛摇晃,洒下一路清脆铃声。
五只狗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追着声音跑,“嗷呜”叫个不停。
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连叫声都一模一样。
不过福宝寿宝似乎并没有当爹的自觉,任狗崽累得吐舌头,哼哼唧唧撒娇,也不见他俩放慢速度,只顾绕着铲屎官转圈傻乐。
乔钰看不过眼,出声提醒:“福宝,寿宝,等等你家崽。”
两只狗爹最听铲屎官的话,哼哼两声,配合地慢下脚步。
狗崽追得正起劲儿,哪知亲爹突然停下,一头撞到亲爹的腿上,圆墩墩的身子在空中翻了一圈,试图脸刹但失败了,肚皮朝天好半晌没翻回来。
福宝寿宝:“???”
花宝蹲坐在乔钰左肩,见状舔了舔爪垫,发出疑似嘲笑的“喵呜~”。
傻大哥傻二哥的孩子看起来也不太聪明。
乔钰看着滚了满地的毛茸茸,无奈之余,心脏不受控制地软成一片。
这也是他的家人。
他又多了五个家人。
乔钰扬起嘴角,将花宝放到地上,蹲下身挨个儿给狗崽翻面,好像在煎荷包蛋。
乔钰身上的气味对狗崽而言十分陌生,起初有些抗拒,发出软绵绵的呜咽,后来发现他没有恶意,就躺平任由乔钰动作了。
五只狗崽依次翻过身,恢复自由后迈着小短腿原地蹦跶。
乔钰拍了拍手,起身道:“走,回家。”
七狗一猫各叫各的,叫得乱七八糟,就这么随着铲屎官走到门口,走进家门。
邻居瞧见这一幕,笑得前仰后合:“钰哥儿不仅要养自己,还要养这一大家子,往后咱们这巷子怕是更热闹喽!”
“热闹点好,汪汪喵喵的多好听。”
乔钰掩上院门,将说笑声隔绝在外。
天色渐晚,乔钰借着微末光亮,在灶房做了晚饭。
小半碗面粉做一碗疙瘩汤,张叔送的青菜切碎,均匀撒进锅里,白绿分明,格外养眼。
盛夏酷暑,乔钰不爱吃烫的,疙瘩汤出锅后,就把它放在院子里的桌上晾凉,转头进了灶房,给猫猫狗狗准备晚饭。
“开饭了。”
铲屎官一声令下,三宝立马冲到饭盆前。
狗崽不明所以,但也有样学样,哒哒跑过来,嗷嗷待哺地摇着尾巴。
乔钰取来另一个饭盆,敲两下:“你们几个,过来这边吃。”
狗崽虽身体笨拙,头脑却很机灵,纷纷凑到乔钰脚边的饭盆,美美大快朵颐起来。
乔钰起身到桌边,吃凉得差不多的疙瘩汤,目光落在五只小的身上。
“得起个名字。”乔钰咕哝。
吃完疙瘩汤,乔钰也想好了名字。
“吉宝,祥宝,如宝,意宝,以及财宝。”
吉祥如意,乔钰发财。
乔钰挨个儿念一遍,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嗯,极好。”
他没指望五只小的能记住,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
饭后,乔钰又花了点时间,在狗窝猫窝旁边搭了个新的狗窝。
狗t崽还小,只用一个就够了。
“夜里乖一点,别乱叫,当心扰民。”乔钰叮嘱完,回屋洗漱去。
从府城回到清水镇,又在清水镇和乔家村之间一个来回,天气炎热,乔钰身上或多或少有些汗味,不刺鼻,但也不好闻。
洗去一身汗水与疲乏,乔钰前往书房,从书箱中取出在府城书斋买的书籍,静坐翻看起来。
这本书与乡试有关,记录了好些历年的乡试真题,对乔钰而言裨益颇多。
院试落下帷幕,乔钰顺利摘下小三元之名,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前世今生,乔钰始终明白一个道理——
骄兵必败。
唯有谦虚谨慎,才能走得更远。
乔钰翻过一页书,提笔蘸墨,在空白处留下评注。
桌角的烛火摇曳,光影落在他的侧脸上,认真而又专注。
乔钰知道男主光环有多强大,寻常人遇上茅厕爆炸,多半无法生还,萧鸿羲却只断了只左手。
贼老天未免太偏爱萧鸿羲,那种情况下还让他的右手完好无损。
若非萧鸿羲逞能,非要与他一较高下,瞒天过海参加院试的事儿怎会传得人尽皆知,一度成为考生之中茶余饭后的笑料。
乔钰又想到官府针对萧鸿羲的处罚,五年不得参加科举。
以萧鸿羲的能力,想要免除处罚再简单不过,只需走商承胤的路子,又或者立下一功。
乔钰不会容许萧鸿羲这个杀死自己一次的凶手风光快活,因此他不能掉以轻心,更不能荒废时光。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窗外响起公鸡嘹亮的啼叫。
这只公鸡是张叔家的,每晚亥时准时啼叫,提醒乔钰该入睡了。
乔钰放下毛笔,合上书,熄了灯走出书房。
途径猫窝狗窝,乔钰把睡得四仰八叉,快要从狗窝里掉出来的吉宝放回去,回到卧房,褪衣入睡。
-
两日休沐转眼结束,又到了回私塾的时候。
乔钰习惯提前一刻钟到私塾,走进课室,发现孟元嘉也到了。
他站在后门口,正在做深蹲,口中哼哈有声,瞧起来精气神十足。
“元嘉。”
乔钰喊了声,孟元嘉回头,看清来人后一脸惊喜:“乔钰你也来了!”
惊喜过后,他拉着乔钰大吐苦水:“你知道这两天我过得什么日子吗?”
乔钰饶有兴致地问:“谁给你气受了?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正巧这时夏青榕走进课室,闻言噗嗤笑了。
孟元嘉故作凶狠地对乔钰晃了晃拳头,兀自说道:“我有个姨母,早年嫁到府城,生了一儿两女,表姐嫁了通判知事的长子,表兄大我十岁,前年考了秀才,如今在府学读书。”
乔钰掐指一算:“二十岁的秀才,还不错。”
“可不是,这两年姨母一直引以为豪,逢年过节相聚,总要拿我和表兄相比,话里话外都是我给表兄提鞋也不配,便是侥幸中了童生,怕是也要折在院试。”孟元嘉哼哼两声,“这回我考上秀才,姨母来我家道贺,对我赞不绝口,几乎要将我夸出花来。”
夏青榕有些不解:“这不是挺好?又何来受气一说?”
乔钰附和:“就是就是。”
昔日姨母对我爱答不理,今日我用成绩狠狠打了她的脸。
这是什么爽文剧情?
十二岁的秀才和二十岁的秀才,二者的含金量截然不同,不怪孟元嘉他姨母态度大变。
“可关键是......”孟元嘉咬咬牙,眼一闭说道,“她想让我跟表妹定亲!”
乔钰:“???”
夏青榕:“???”
“十二岁定亲,未免太早了些。”乔钰中肯表示。
清水镇一带,男子大多在十六岁后定亲、成亲。
对乔钰而言,十二岁还是个孩子,搁在现代正是上小学的年纪。
孟元嘉点头如捣蒜:“可不是,我当时就严词拒绝了。而且你们不知道,我那表妹以前总对我颐指气使,还说我永远比不上表兄,是个蠢猪。”
乔钰:“......这不是结亲,而是结仇。”
夏青榕:“没错。”
“我之所以拒绝,一是因为不喜表妹,二则是因为东街朱福贵家的长子,年方十三便沉溺女色,十五岁流连花街柳巷,隔年便得病死了。”孟元嘉打了个哆嗦,“我还想长命百岁,读遍天下书,吃遍天下美食,才不要英年早逝!”
乔钰感慨古代人的早熟,小小年纪就开始恐婚了,宽慰道:“你若不愿,谁也强求不了你,至于你那表兄表妹,他们远在府城,两家相隔甚远,少接触便是。”
正说着,柴振平走进课室,并带来一个消息。
“府学放出消息,广邀青州府的秀才入府学交流研习。”柴振平正色道,“府学的教授教谕博学多才,且教学有方,府学的学生同样有过人之处,为师建议你们把握住这个可以提升自己的机会。”
宇文尚已经考中秀才,对府学的邀约很是心动,起身问道:“先生,我等在府城并无住处,难不成期间要一直住在客栈?”
客栈价贵,住一两天还好,时间久了,家境普通以及贫寒的秀才怕是吃不消。
宇文尚能想到的问题,柴振平如何考虑不到?
“为师已经打听过了,府学内有专门为学生搭建的寝舍,在这期间诸位可以住在寝舍。”
夏青榕松了口气,他虽有府试下注赢得的几十两银子,如今成了秀才,每个月也有一两银子,但他有一位寡母,读书之路也还长,须得精打细算过日子。
因此他虽对府学之行颇为意动,思及长住客栈的消费,只能遗憾放弃这个机会。
现如今听了柴振平一席话,如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双眼瞬时亮了起来。
夏青榕按捺着欣喜,偏头看向好友:“我想去,你们呢?”
“我当然也去了。”孟元嘉摩拳擦掌,眼中斗志昂扬,“就让我们会一会府学的那些个优秀学子吧!”
说罢,两人又看向乔钰。
乔钰颔首:“你们都去,我自然也去。”
紧接着话锋一转,指了指孟元嘉:“你可是忘了,你那表兄就在府学读书?”
孟元嘉虎躯一震,一巴掌拍到自个儿脸上,发出一声脆响,乔钰听着都替他疼。
乔钰:“......”
夏青榕:“......”
上首,柴振平道:“报名时间截止八月三十,九月初一前往报到。诸位如有意向,可同为师说一声,为师也好将人员上报府学。”
“是,先生。”
柴振平离开,孟元嘉趴在桌上,捂脸哀嚎:“完了,我若去了府学,岂不是要与表兄朝夕相对?”
乔钰取出昨日没吃完的莲子糖,三人各一块:“因为不喜表兄而放弃府学进修的机会,岂不舍本逐末了?”
夏青榕点头附和,循循善诱道:“正好趁此机会,与你表兄一决胜负,岂不美哉?”
乔钰戳他一下:“孟秀才,考虑得如何?”
孟元嘉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掷地有声:“当然要去!我何时说不去了?我不仅要去,还要让姨母和表兄对我刮目相看!”
第一节课结束,乔钰三人去找了柴振平。
柴振平看着面前的三个半大小子,神情很是欣慰,提点道:“府学的寝舍不需要交钱,铺盖可以从家中带,也可以去府学买,府学售卖的也算物美价廉。”
“去了府学多与人交流,教授教谕都很和善,不懂只管问。”柴振平顿了顿,又道,“府学不同于私塾,考核较为频繁,你们还需提早做好准备。”
乔钰三人拱手:“是,谨遵先生教诲。”
柴家私塾共有十八位秀才,等到傍晚时分,十八人都去柴振平的书房走了一遭。
乔钰对此并不意外,将书本丢进书袋,发出邀约:“福宝寿宝当爹了,家里多了几只狗崽,可要去瞧瞧?”
孟元嘉眼睛“唰”一下亮了,仓促收拾好书本笔墨,急声招呼:“那还等什么?走吧!”
说罢,第一个冲出课室。
乔钰笑了下,与他两个毛绒控好友相携离开私塾。
来到乔钰家,孟元嘉看着圆滚滚肉墩墩的狗崽,嫉妒得两眼冒绿光:“乔钰,咱们打个商量......”
乔钰手捧着一本杂书翻看,闻言眼也没擡:“不给。”
孟元嘉哼了声,说句“真小气”,但也不多作纠缠,左手吉宝右手如宝,沉迷撸狗无法自拔。
就连沉稳内向的夏青榕,也败在了狗崽们纯良无害大眼睛的注视下,爱不释手地将狗崽抱个满怀。
乔钰脚边趴着福宝寿宝,手边是财宝和花宝,见到这一幕,眼底笑意盎t然。
这天,孟元嘉和夏青榕沉浸在毛茸茸的海洋里,前者天黑才回去,后者则直接在乔钰家借宿。
反正夏母早已习惯夏青榕借宿乔钰家,只要他过了时间不回来,便将院门锁上,径自睡去了。
-
转眼到了九月初一,前往府学的日子。
出发前一天,乔钰抽空赁了一辆马车,与车夫说好,明日卯时三刻在柴家私塾门口等着。
乔钰放心不下家里的猫猫狗狗,拎着一兜子的铜板,带着八宝去了张叔家。
张叔见到乔钰,以及他身后一长串,当即明白他的来意:“你只管放心去,我跟你婶会照顾好他们的,再不济还有良哥儿,良哥儿可喜欢他们了。”
乔钰将钱袋子放到桌上:“他们几个都比较能吃,这些钱不够的话,等我回来再给您补上。”
张叔清楚乔钰的品行,收下银钱,只管点头应是。
如此,乔钰便放心上路了。
乔钰三人在柴家私塾门口汇合,车夫见书箱看起来沉甸甸的,就搭了把手,将书箱放进马车里。
乔钰拱手:“多谢您了。”
因常年奔波而肤色黝黑的中年男子憨厚一笑:“说什么谢,送你们这些读书人去府学,我也能沾点文气呢。”
乔钰莞尔,看了眼不远处宇文尚等几位秀才,率先登上马车。
孟元嘉和夏青榕紧随其后。
车夫放下帘子,一抖缰绳,向着府城驶去。
......
马车走官道,于两个时辰后抵达府城。
官道平坦,虽不颠簸但也累人,乔钰从跳下马车,清楚地听见不知哪根骨头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乔钰:“......”
仔细检查过后,确保只是久坐后的正常反应,这才开始活动筋骨。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饶是他每天坚持锻炼,也有些吃不消。
孟元嘉和夏青榕有样学样,并排站在马车前,和乔钰一起活动手脚。
车夫见了,笑得止不住:“到底年纪小,一团孩子气呢。”
车夫旁观了一会儿,没有惊动乔钰三人,悄然驾着马车离开了。
租赁马车的银钱昨天就给了,他只是觉着这一幕特别有意思,才忍不住看了又看。
或许他小时候也像这样活泼过。
只是一晃许多年,早已记不清了。
“走吧,去报到。”
乔钰先在孟元嘉的帮助下背起书箱,又转过身帮孟元嘉,然后两人合力帮夏青榕把书箱背在肩头。
三人低头打量,确保衣冠整齐,这才走向对面府学朱红色的大门。
大门紧闭,敲三下后打开。
守门的男人探出头,目露打量之色:“你们是?”
乔钰道:“我等是清水镇柴家私塾的秀才。”
男人取来一本册子,翻到某一页:“叫什么名字?”
乔钰三人报上名来。
男人核对之后,确认无误,就放他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