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045
“闪开!”
“快闪开!”
呵斥伴随着惊呼,拉回萧鸿羲纷乱的思绪,他一转头,马车直奔他而来。
萧鸿羲瞳孔骤缩,仓促后退,却还是被疾驰的马车刮了下,于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个跟头。
“青天白日杵在道路中央,喊你几声都不应,耳聋了不成?”
车夫骂骂咧咧,一甩鞭子驶远了。
若是在平时,萧鸿羲定要查出这辆马车出自谁家,狠狠报复回去。
可现在他被乔钰搅乱了全部心神,恨不能生啖其肉生饮其血,哪有心思寻仇。
乔钰怎么知道“玉宣堂”?
伊向秋的计划失败是否和乔钰有关?
宣平侯府变成宣平伯府,萧驰海由正二品变成正六品,是否也是乔钰从中作梗?
萧鸿羲浑浑噩噩地爬起来,循着世家子弟离开的方向,一路狂奔。
他必须要确认一下。
确认是不是乔钰害他失去了侯府世子的身份和权利,害他险些重新沦为那个人尽可欺的“农家子t”乔鸿羲。
最重要的是,乔钰如何得知科举系统?
211不是和他绑定了吗?
乔钰又从何处得知科举系统的存在?
莫非......
萧鸿羲心底浮现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呼叫211:“在我之前,你和其他宿主绑定过吗?”
211一板一眼地答:[您是系统出厂后绑定的第一个宿主。]
萧鸿羲悄然松了口气,又追问:“你就没想过找其他人吗?”
211直截了当地道:[您身负气运,是宿主的最优人选。]
也就是说,还有第二第三个人选。
萧鸿羲心里有点不舒服,但看在211助他良多的份上,勉强压下不悦,大步走进坐落于京城最热闹大街的玉宣堂。
正值午时,本该是生意最冷清的时候,玉宣堂依然宾客如云,有书生打扮的男子,也有衣着华贵的富家子弟。
有人认出萧鸿羲,思及他与二皇子的关系,热络打招呼:“萧公子也来买宣纸?”
萧鸿羲掩下对玉宣堂、对所谓珂、桔、禧、桐四种纸张的不满,若无其事道:“在下初次来此,黄公子可否为在下介绍一番?”
黄公子受宠若惊,他不过一五品小官的嫡子,没想到二皇子的伴读会知道他姓甚名谁,语气越发热切:“玉宣堂于七月下旬开张,起初名声不显,后来有人见玉宣堂坐落于此,私以为他家售卖的纸张定有可取之处,便进去瞧了瞧。”
“这一瞧可不得了,那位公子对玉宣堂的纸张爱不释手,回去后便大肆称赞。”黄公子指向洁白如玉的纸张,“在下用过他家的珂纸后亦觉得十分惊艳,今早用完最后两张,便迫不及待前来购买了。”
萧鸿羲看着货台上的纸张,心中大震。
这纸一看就比他造出来的更好!
“萧公子有所不知,玉宣堂还专门为消费一千两、五百两以上的人办理了金卡和银卡。”
金卡和银卡是什么鬼?
“凡持有金卡银卡的顾客,日常消费都将享受八成和九成的折扣,除此之外,他们还会在每年的二月十一收到一套特别定制的宣纸......”
黄公子卖力介绍着,说得那叫一个唾沫飞溅。
萧鸿羲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二月十一,211。
萧鸿羲几乎可以确定,乔钰在挑衅他。
乔钰不仅抢了他日入斗金的纸坊,还堂而皇之地告诉他——
“我知道科举系统。”
“我还知道它叫211。”
“你有系统又如何?”
“还不是注定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万、年、老、八!”
啊啊啊啊啊啊!
萧鸿羲快要气疯了,无意识一拂袖,将手边的一沓宣纸拂落在地。
惊呼声让他回过神,转头就对上掌柜凶光毕露的双眼。
萧鸿羲:“......”
萧鸿羲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回到宣平伯府,立刻派人去查玉宣堂背后的人。
以乔钰的能力,他绝不可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开设一家规模极大的纸坊,更不可能在短短一个月之内站稳脚跟。
乔钰的背后一定有人!
是谁呢?
原来是庆国公府。
经税银贪墨一案,萧鸿羲已经知道他迫切想要拉拢的何景山其实并没有脱离庆国公府。
之所以伪造出脱离国公府的假象,是为了调查税银案。
以何景山和何腾的堂兄弟关系,以及不久前何腾献上的地动仪,萧鸿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乔钰他不仅抢了他的纸坊,还抢了他想要拉拢的何景山!
“竖子尔敢?!”
萧鸿羲怒不可遏,化身桌面清理大师,将书桌上所有的东西砸到地上。
书房内充斥着噼里啪啦的声响,守在门外的仆从大气不敢出。
转念想到兴平帝派御前红人,魏公公不远千里前去青州府送赏赐,萧鸿羲快要气到爆炸,抽出挂在墙上的剑,一剑劈砍在桌面上。
“砰!”
书桌一分为二。
“乔钰!”萧鸿羲恨得咬牙切齿,“我要杀了你!”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进入梦中。
在萧鸿羲看不见的地方,无数金色浅芒从他身体溢出,被211吸收殆尽。
暗芒涌动,瞬息间堙灭无踪。
“仙人,大事不妙了!”
入梦后见到仙人,萧鸿羲慌张怪呼,将乔钰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悉数告知仙人。
“仙人,您不是说乔钰从未造出地动仪,也不会因此立功的吗?”
“还有科举系统,乔钰又如何得知它的名讳?”
“以及纸坊,我从未与他人说过打算将纸坊命名为‘玉宣堂’,他又从何得知?”
“仙人,您说何景山将来会大有作为,会大力提拔乔钰,如今他们二人勾结在一处,我又该如何是好?”
一连串的问题砸到仙人脸上,仙人懵了一瞬,脸色微变。
“不可能,这些事情上.....”仙人语气微顿,神色恢复如常,“本座知道了,你且莫慌。”
萧鸿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端看仙人如何决断。
“你无需慌张,乔钰做得再多,终究不过是垂死挣扎,而你有商承胤,又有萧氏,任凭乔钰如何张扬,也夺不去你的光彩。”
没错。
商承胤可是下一任君主,萧氏虽在税银案中遭遇沉重打击,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有商承胤的重用,还有萧氏作为倚仗,可乔钰什么都没有。
但萧鸿羲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被乔钰占了便宜:“仙人,我想派人去青州府,一举杀了他。”
仙人轻飘飘回了句:“你先前派人前往,可曾杀了他?”
萧鸿羲噎了下。
不仅没能杀了乔钰,事情还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就连他本人,也被乔钰那个疯子打得遍体鳞伤,躺了好几日才能下床。
萧鸿羲醒来后,虽然打消了派人杀乔钰的念头,但还是不甘心。
九月初,他以宣平伯府的名义,在玉宣堂的对面开设了一家名为“玉和堂”的纸坊。
价格比玉宣堂低,还仿照玉宣堂的金卡银卡等优惠,以漫天撒钱的方式吸引顾客。
玉宣堂:“......”
玉宣堂的忠实顾客:“......”
怀着好奇心理,大家进玉和堂逛了一圈,然后果断走进玉宣堂。
“对面的玉和堂忒不要脸,明摆着是想跟玉宣堂打擂台。”
“我去他家看了,宣纸虽便宜,质地却远不如玉宣堂的好,但如果诸位只是为了省几个银子,就当我没说。”
“我买了一刀回去,试用后觉得也不过如此,只是比过去市面上售卖的好了那么一点。”
“罢了,我跟玉宣堂的宣纸培养出感情了,也就多几个铜板,至少用得舒心。”
于是,玉和堂开张一个月,门可罗雀。
营业额共计两千八百两。
为了和玉宣堂打擂台,撒出去的银票共计四千三百七十二两。
萧鸿羲:“......”
-
乔钰可不知道,萧鸿羲在明知玉宣堂的战斗力的情况下,还不自量力地在玉宣堂对面开设了纸坊。
这会儿,他正在接待从京城远道而来的钱公公。
“因着乔童生献上的地动仪提前预警,泰和县数万百姓免受地动之苦,陛下龙颜大悦,特命咱家送来赏赐。”
乔钰不着痕迹扫了眼钱公公身后堆积如山的赏赐,一撩袍角,恭敬谢恩:“草民谢陛下赏赐。”
钱公公一副笑面虎模样,亲自扶起乔钰,意有所指道:“陛下打算为一百二十府添置地动仪,乔童生可明白咱家的意思?”
乔钰了然,幸好他早有准备。
乔钰引钱公公入内,将街坊邻居们窥探的视线隔绝在外,去书房取来地动仪的图纸。
“此乃制作地动仪的详细图纸,寻常匠人都能看明白。”
钱公公接过图纸,小心翼翼收好,看乔钰的眼神温和了不止一点:“多谢乔童生,天下百姓都会记得乔童生的贡献。”
乔钰故作赧然地一笑,谦逊道:“草民平生夙愿,便是为陛下分忧。”
钱公公挑了下眉,作揖道:“既然如此,咱家就在京城恭候乔童生了。”
乔钰回了一礼,温声应好。
钱公公并未久留,命禁军将赏赐搬进乔钰家中,便坐进马车里,在一众好奇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张叔走过来,搓着手有些局促地问:“钰哥儿,刚才那人是?”
瞧着贵气十足,教人不敢直视。
乔钰知道地动仪的事情瞒不住,很快就会传得人尽皆知。
与其费尽心思隐瞒,不如大方承认。
“六月里不是发生了地动,我便突发奇想,尝试着造出一台可以预测地动的地动仪,县令大人将其献入京中,献给了陛下。”
“t献给陛下?”
“莫非方才那人是从京城来的贵人?”
乔钰颔首:“上个月泰安县发生地动,地动仪提前预警,数万百姓得以逃生,陛下大喜,遂派人前来送赏。”
“原来如此。”张叔咂舌,“都说京城富贵,我以前没什么感觉,今儿见了那位贵人,还有腰上挂刀的衙役,可真是开了眼了。”
乔钰心说那可是有正规编制的禁军,而非寻常衙役。
解释得差不多,乔钰就回去,继续教张家的良哥儿读书识字。
“所以说啊,读书还是有点用处的,我家那几个小子肯定做不出那什么地动仪,更甭说得到陛下的赏赐了。”
“我打算明天送家里的娃娃去私塾,多读书总是好的。”
“张道全贼得很,一早看出钰哥儿将来肯定有大出息,把良哥儿送去了乔家,一口一个小乔先生。”
“唉,羡慕不来,只能望子成龙了。”
乔钰在家练习策论,抽空盯一盯良哥儿的练字情况。
等良哥儿回自家去,“乔童生造出可以预测地动的地动仪,还得了陛下赏赐”的消息已经传遍清水镇。
寻常百姓自是羡慕不已,再看自家只知上房爬树的熊孩子,越看越气,抓过来照着屁股噼里啪啦一顿暴揍。
读书人同样啧啧称羡,纷纷以乔钰为目标,勤学苦读,立志科举。
他们深知自身无法如乔钰那般,在逆境中傲然屹立,逆风翻盘赢得陛下的赏赐。
但人总要心怀希冀。
人生还长,只要努力,未尝没有可能。
正值休沐日,夏青榕在卢家村,孟元嘉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冲到乔钰家。
“好哇,乔钰你真是给了我和青榕好大一个惊喜!”孟元嘉为好友自豪,又有些委屈,“你从来都没跟我们说过。”
“我无法保证地动仪的准确性,若是让你们得知,岂不欺君之罪你们也占了一半?”乔钰单手托腮,睨了眼孟元嘉满脸的傻笑,“我怎么瞧着,你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高兴?”
孟元嘉嘿嘿笑:“既是好友,你得了陛下恩赏,我跟青榕面上也有光不是?日后走出去,逢人便说我是乔钰的挚友,不知多少人嫉妒成酸黄瓜!”
乔钰会心一笑,指了指原本造纸的西南屋:“都是些乱七八糟的赏赐,我还没来得及收拾,你自个儿去看看,有喜欢的只管拿回去。”
孟元嘉瞪圆了眼:“当真?没骗我?”
乔钰一手撸着福宝,微微颔首:“不骗你。”
“好耶!我宣布,乔钰你是最好的朋友!”孟元嘉顿了顿,又补充,“还有青榕!”
福宝寿宝被他欢快的气息感染,发出一声狼嗥:“嗷呜~”
乔钰挥手:“别贫嘴,快去。”
孟元嘉美滋滋去了。
“这玉如意一看就是好东西,乔钰你自个儿留着。”
“哇,竟然有价值连城的古籍,乔钰我想要这个!”
乔钰翻过一页书,提笔在空白处留下评注:“想要就拿回去,不必问我。”
古籍而已,给了孟元嘉也无妨。
就算日后想看,同他说一声便是。
不多时,孟元嘉捧着一本古籍和一罐茶叶出来:“我爹娘还有祖父都爱喝茶,正好让他们尝一尝京城好茶的滋味。”
乔钰闻言,又丢给他一罐茶叶:“既喜欢,就多带一罐回去。”
孟元嘉推拒无果,只好收下。
......
休沐日结束,乔钰来到私塾。
刚坐下,就被同窗们里三圈外三圈包了个严实。
“乔钰,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吗?”
“陛下真派人过来给你送赏赐了?”
“都送了些什么好东西?”
“我可以看看地动仪吗?”
乔钰只觉有一千只鸭子在吵闹,耐着性子挑了几个问题回答。
直到柴振平走进课室,才将乔钰解救出来。
柴振平什么也没问,又或许早从何景山处得知更为详尽的内情,只对乔钰笑了下,温和且充满赞赏意味:“好了,诸位请回到座位上,为师要开始授课了。”
众人只得遗憾散开。
乔钰吐出一口浊气,翻开书本,开始专心听课。
放课后,趁时间还早,乔钰拉着夏青榕去了他家。
“如今天黑得迟,耽误一小会儿不成问题,昨日元嘉选过了,也该轮到你了。”乔钰调侃道,“我可不是那等厚此薄彼之人。”
夏青榕忍俊不禁,想着天黑之前回去即可,步履轻快地跟上乔钰和孟元嘉。
只是没想到,到乔钰家之后会遇上突发事件。
乔钰双手抱臂,站在自家宅院外的墙头下:“你们是自己下来,还是我请你们下来?”
孟元嘉看着墙头上的两个小贼,气坏了:“长得人模人样,偏要做贼,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夏青榕表情严肃:“想来是听说乔钰得了诸多赏赐,贪心作祟,便铤而走险,行偷盗之事。”
两个小贼刚爬上墙头,还没来得及翻进去,就被乔钰三人堵了个严实。
这会儿在乔钰等人的怒目相向下,进也不是,出也不是,丧着脸欲哭无泪。
“不下来?很好。”
乔钰操起墙边的木棍,邦邦两下,小贼身体一歪,掉进了院子里。
孟元嘉:“......”
夏青榕:“......”
邻居们:“......”
乔钰请来张叔,将两个小贼五花大绑,送去见官。
离开时,乔钰未作任何遮掩,不过多时,附近一带都知道有人想去乔钰家偷东西,被押去见官的事儿。
两日后,又有消息传来。
因着小贼偷盗的乃是御赐之物,县衙也不管他们是否得手,直接判了徒十年。
经乔钰这一手杀鸡儆猴,再没人敢把主意打到乔钰那一屋子的赏赐上,那些明里暗里窥探的目光也随之消失殆尽。
当然,这都是后话。
乔钰将两人送了官,对夏青榕不无歉意地道:“你可能要摸黑回去了。”
夏青榕摇头:“无妨,此事纯属意外,须得处理好,否则后患无穷。”
乔钰让他去西南屋挑选自己喜欢的。
夏青榕没有为自己选,而是为夏母选了一条项链:“我娘的生辰快要到了,希望她能喜欢。”
项链不同于发饰、耳饰,贴身佩戴,的情况下有衣物遮挡,寻常情况不会有人发现。
乔钰不好厚此薄彼,又塞给他一本古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