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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尽 古月阿酒 1698 字 3个月前

有时尽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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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戏馆大幕开启的时候,千里之外的北国,马尔斯西餐厅的幕布正在缓缓降下。

“欢迎诸位,今日的晚会正式开场。”

忽听一道清脆裂响,不知是谁的酒杯脱手坠地,座中男女纷纷回神,一齐为这场刚刚落幕的绝妙演出鼓掌欢呼。如雷的掌声中,一名金发蓝眼的女子从台上走下,缓步穿行于这座颇具欧洲风情的舞池当中,连连点头回应着座中众人的赞叹。

这位裙袂飘飘、举止曼丽的女子,自然就是马尔斯西餐厅的老板,金太太了。

眼下乐声又起,场内灯色变幻,新的歌者已经登台,再度将众人目光吸引回了台上。金太太从侍女莉娜手中接过一件披肩,一边穿着,一边从路过的吧台上取走一杯苏格兰威士忌,听那紧跟其后的女子悄声道,“太太,有函件到了。”

“哪里来的?”

“南京。”

“南京?”金太太脚步一顿,擡眼环视了四周,手中酒盏已撂回吧台,“信函在哪里?我看看。”

闻言,莉娜递出一封深褐色的信函。

金太太飞快接了,似欲拆开,动作却又停滞,转而将那信函往披肩里怀一扣,一言不发便行出了舞池。

乘电梯到达餐厅顶层,金太太径直向一间最里处的房间行去,按动黑色门铃,房间门应声打开。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四组巴洛克式圆顶长窗。

长窗下,一株雏菊绽放,淡淡香气别具幽致。眼前是一间开阔的客厅,四壁挂有波斯宫廷图案的巨幅油画,暗红色地毯来自中东,繁复而深沉的花纹一直延伸到内室。

金太太顺着地毯上的花纹往内室走,见房门虚掩着,间或有低微的男子谈话声,便驻了足。似踌躇着什么,她随手执起窗边的雏菊,放在鼻端轻轻一嗅,想起它的花语:藏于心底的爱。

“是奥丽么?怎么不进来?”

熟悉的男声传来,金太太立即将花枝放回,挺身行了进去。房内灯光微暗,照见两道同穿西装的男子身影,面对面地坐在桌边。桌案正中摆着一瓶白兰地,一旁并排放了两只酒杯,另有一只金属方形小桶,里面是冰块。

一只夹着雪茄的手,拨一块冰块入杯,倒上酒,随即执杯起身,黑曜石袖扣闪动出乌亮光泽,恰如他整个人散发出的雍容气息。

袖口下,一道疤痕若隐若现。

金太太从他手里将酒杯接过,却是看向了桌旁的另一个男子,俏皮一笑道,“原来石先生在这里,奥丽真是有失待客之道呀,这就自罚一杯!”

石秋寒笑起来,眼看女子一口将酒水饮尽,旋即倒转杯底,不由投以赞叹目光,“久闻金太太女中英豪,真是名不虚传。”

语声微顿,他转眸看向金太太身旁的男子,将眉一挑,“宋君有此红颜作伴,真令石某人钦羡啊。”

宋方州温谑一声,不客气地开口,“石先生不是去年才订婚么?”

“说的可不就是此事?才刚刚订了婚,津田先生就要将我派到上海去。”

“啧,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大丈夫志在四方,当以功业为重,可不该被红粉拴住了心神啊。”

石秋寒也“啧”一声,“我听你们中国还有句话,叫站着说话不腰疼。”

话音落地,三人齐齐笑了,再度举杯共饮,欢快的气氛仿佛熟稔老友。

撂下酒杯,宋方州率先开口,已正了神色,“你也要理解津田先生。眼下与盛霖公司作对的不是别人,偏是那个最难搞的陈雪堂,以其眼下的地位来讲呢,又不好撕破脸,津田先生也是没有办法,才派你去应付。”

“我明白,我明白。”石秋寒始终带着谦逊的微笑,说话间望了一眼金太太,随即拿过搭在椅背的外套起身,“好了,石某今日还有要事在身,便不打搅了,先行告辞。”

金太太点头,“我派人去备车,送一送石先生。”

“不必麻烦,金太太留步便是。”石秋寒含笑回绝,拿起礼帽朝着宋方州略一点头,就那么转身行出了客厅。

脚步声渐行渐杳,直到完全消失在走廊尽头,金太太才终于从披肩中取出一封信函,递给宋方州,“南京来的。”

“南京?”宋方州一惊非小,立马拆了信函来看,眉间果真越蹙越紧——

“奥丽,你去帮我发一封急报,上海。”

“还是发给梁小姐么?”

“对。”

“知道了。”

“等等!”宋方州霍然开口,一把拉住已经转身的金太太,深邃眸中闪过审慎的光——

片刻后,他再度开口,一字一顿地道,“发到司令部。”

“司令部?”

聂昭反问一句,扶了楼梯沉吟半晌,又问,“始终都在司令部么?何时回来有没有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