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末玉米羹
章以灏方寸大乱，好说歹说把穆雪萤哄好，不放心，还让她发誓不捣乱。章以灏还未说完，手机响起，竟是于渊来电。他起身出门接电话，穆雪萤朝他的背影调皮吐舌。
“我只答应不捣乱，可没答应不助攻。只要我稳中求进不出格，若麟姐姐一定会注意到表哥的一片心意。”
穆雪萤对自己的小算盘非常满意，大口把番茄牛肉浓汤面吃完，不忘把腐竹白果猪肚汤喝干净。
于渊在电话里告诉章以灏，他打算回岐川几天，有事商量。他们约好见面时间和地点，寒暄几句，就挂断了电话。章以灏正要往回走，转角处的说话声引起他的注意。
他离得近，被迫听了几句。当听到“麦氏的肉有问题”，还有“别送去许记”，他不得不竖起耳朵偷听。
“经理，许记大牌档那个许若麟很厉害，别说臭了的肉，一点点不新鲜她都闻得出来……要么把那些低价肉送去其他餐馆？”
低价肉？有古怪。
章以灏悄悄上前，贴着墙角探出头，意料之中，是苏阿姨的侄子，麦氏肉禽供应公司的采购主管，申骏航。
“……经理，我没有退缩！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伙伴，只是担心事情败露……上次的奖金收到了，我会继续努力，感谢经理栽培。好，我知道了……”
申骏航再三保证不会透露半个字，才挂了电话。章以灏迅速躲进申骏航的视线盲区，回看偷拍到的证据，大概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摁灭手机屏幕，指腹在音量键附近来回摩挲，心里有了主意。
章以灏故意磨蹭了一会儿，与申骏航打时间差才回到座位。他刚坐好就发现穆雪萤已经吃饱喝足地刷手机，不时露出狡黠的笑容。
“穆雪萤，我的猪肚汤呢？还有，你在笑什么？”
“表哥，我在我所有社交账号下发了许记的推荐图文，这么好的老店，比所谓的网红店强多了！”穆雪萤一边在手机屏幕上猛点，一边感叹，“我以前吃的都是什么啊！吃装修，吃服务，还是吃面子？味道才是一切的根基，没有稳定的出品，其它东西不过空中楼阁。”
章以灏点点头，伸手斟茶：“喜欢的话，以后常来。”
“我在好几个社交平台上粉丝不少，相信我这一波宣传不会白费。倒是我那几个小姐妹，对我吃大牌档反应各异，绝大多数表示震惊。很难理解吗？好吃的东西，谁不喜欢？优秀的若麟姐姐，谁不喜欢？”
章以灏手里的动作一顿，垂眸盯着筷子筒。“表妹，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表哥，你不也变了吗？你身份显赫，前呼后拥，以前高冷严肃，出入高档餐厅，现在竟坐在大牌档和我抢汤喝，人也不再硬邦邦的，柔软许多，”穆雪萤顿了顿，自嘲般笑了笑，“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就像我今晚吃的番茄牛肉浓汤面和腐竹白果猪肚汤，吃到肚子里，才是真的。”
“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了？”
穆雪萤收起往常娇滴滴的大小姐模样，一脸正经：“表哥，我从前拒绝接手清霖啤酒，是因为我不喜欢经商，我想通过反对家里的安排侧面印证我的爸爸妈妈是爱我的。我想告诉他们，没有她们的庇荫，我也能活出精彩。没错，我内心深处不觉得我的父母真心对我，因为我是养女，不如亲生……”
穆雪萤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像是被现实生活的落差压垮。“……表哥，你知道吗，那几个小姐妹，所谓的富家千金，就是因为我是清霖啤酒的千金，才愿意跟我玩。她们是因为我姓穆才接近我，与我交友，而不是因为我这个人……表哥，你是不是觉得我矫情难缠，身在福中不知福？”
章以灏惊讶至极，牙关紧闭。他从不知道，穆雪萤小小年纪竟承受着如此沉重的心理压力。章家是书香门第，家世远不及在商界叱咤风云的穆家。穆家生育困难，领养了穆雪萤，让一个孤女从此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表妹，你不要内耗。你冰雪聪颖，秀外慧中，身上有许多闪光点。作为穆雪萤，你就已经是值得深交的好孩子，而不是清霖啤酒接班人这个身份。你要看到自己的长处，不要因为不重要的人几句话而自我打击信心。”
穆雪萤努力压抑想哭的冲动，假装不经意间回头。她凝视着在厨房忙碌的许若麟，心生艳羡之余，似乎从她的背影汲取了无尽的能量，此前塑料姐妹情带来的憋屈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内心的平和。
穆雪萤回过头来坐正，恢复惯常没心没肺的样子，抱臂调侃章以灏。“表哥，你什么时候向若麟姐姐表白？”
“穆雪萤，你答应过我不乱来。”
“我就随便问问，哪有乱来。”
“我什么都没说过。”
“表哥，你不也什么都没反驳？在我说我t认定若麟姐姐当我唯一的表嫂的时候，你就已经默认了我这个想法，不是吗？”
章以灏一口气憋在胸口，无言以对。果然还是年轻人的脑子好用，长期加班熬夜，他感觉智力都快倒退了，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不要随意跟穆雪萤斗智拌嘴。
申骏航第二天还要上班，准备起身结账，苏阿姨把他叫住。她把许若麟喊出来，亲切地握住她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