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道扬镳(1 / 2)

微醺棠梨 我爱吃话梅 3368 字 4个月前

分道扬镳

80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辰。

大雪落得又密又急,车轮压过积雪,发出细微扑簌声。

进了度假酒店的小道,轿车借着雪光开进对面的露天停车场,全程没有开灯。

陈秘书将车子熄火,回头问:“不用送你进去吗?”

关闻西擡手轻揉眉心,“再等等。”

从刚才在码头起,他已察觉有人跟踪,只是不清楚对方的来意。

不过几分钟,路上过去一台老款黑色奔驰,因雪地难行速度不快,虽然看不清楚面目,但长发和轮廓很明显是女人。

那奔驰车是陈秘书去借回来的,维克集团的商务用车,用来掩人耳目。

所有人都开了车来,动这台车的只有白棠。

“这车?”陈秘书非常疑惑,“白棠这么晚还出去了?”

所有人都知道,春节期间为了保证安全,白棠不能离开这间酒店。

酒店做过完备安防,确保万无一失。

他话没说完,后面又来一台7座越野,前排驾驶位是两个身量高大的男人,戴了鸭舌帽,穿的冲锋衣。

这台车也没有开灯,怠速停在路边,发动机声音很低沉。

等前面那台奔驰驶入别墅地下车库,楼上某间房亮灯后,越野车调头离开。

白棠被人跟踪了。

关闻西的手指点点窗框,像在思考,又像是要下什么指示。

陈秘书说:“我去查。”

“不,来不及了,让他们密切监视,你让各处的人手赶紧过来。”关闻西说完话,下车离开。

陈秘书打双闪给信号,调转车头开出去。

随他一起离开的,还有停车场另外三台车,这三台轿车车顶覆盖厚厚的积雪,停在这里已整整一天了。

除去别墅内部,外围也t有人值守。

屋里一楼留着灯,大家都已各自回房。

关闻西从正门进来,走到二楼右手边的房间,轻轻敲门。

白棠前脚刚进门,屋子里暖气充足,她并不冷,外出一趟一直在车里,车里有暖气,刚才也是从地下车库乘电梯入户上的二楼。

反而因为一路匆忙赶路,心情又过于紧张,急躁得额头微微冒汗。

她匆匆揉乱头发,脱了身上的外套,又扯乱床铺,然后脱掉鞋子跑去开门。

白棠拉开房门,眼睛瞪得圆圆的,“啊?”

她没想到是他。

关闻西穿一件黑色长大衣,肩上有几片雪花,慢慢融化渗透进衣服里。

他的神情很平静,“才回来?”

他没有问她去哪了,开门见山问她是不是才回,好像知道她的行踪一样。她原是准备了一套说辞的,如果有人问,就说出去找哥哥了。

可现在哥哥就站在她面前,她一时不知道要怎么编。

白棠目光闪躲,“我没出去……我刚在睡觉。”

关闻西轻轻擡眼,目光在她脸上梭巡,很有点意味深长,“哭过?”

“啊?”

白棠的鼻尖和眼圈都红红的,她像是反应过来,揉了揉眼睛,“没有啊,可能是刚才烟花熏的吧。”

烟花放得多,空气中现在还飘着硫磺味儿。

她急于转移话题,笑了笑,“你刚才去哪儿了?你看见今天的烟花了吗?”

关闻西的眼睛微微眯起,看得她心里发慌。

白棠很小心地控制呼吸,控制心跳的速度,控制后背冒起来的J皮疙瘩,可是她控制不住了,只好低下头。

四周好像充满危险的味道。

他是不是也想把她关起来?

她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关闻西终于回答她,“陈秘书过来了,谈点工作。”

“哦,好。”白棠不敢看他,心里又开始纠结了,他会不会留宿?

这里卧房多的是,前两晚他忙完都会过来。

可今天,她不想他来。

关闻西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好像还笑了下,“早点休息,锁好门。”

他前脚离开,她马上将门锁死。

靠在门后又想,是不是哪儿露馅了?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

她明明想要问他的,可刚才他站在面前,她又什么都忘了。

白棠坐在床沿冷静了一会儿,起身去浴室洗澡。

热水当头淋下,理顺一些思路。

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是真的,其中是不是有误会?如果有,那么一定要问清楚,要他亲口告诉她。

那要怎么问合适?这事非同小可,如果真的和洗钱有关,他会不会说实话?

白棠站在热水下,放空大脑,屏住呼吸,想要拿个主意。

外面忽然砰的一声。

“谁啊?”白棠睁不开眼,擡手抹去脸上的水迹,往一侧偏偏头,竖起耳朵去听,又没声儿了。

浴室是一道玻璃门,隔音不是太好,没有听错的可能。

白棠匆匆洗过澡,围了浴巾出来。

房间里没有什么异样,不过是外面风太大,吹得窗帘扬起来,碰倒了桌子上的台灯而已。

她捏捏耳垂,自言自语,“我刚才没关窗吗?”

可能是回来的时候开窗通过风。

还真是神经过敏,脑子混乱,影响了记忆力。

白棠呼一口气,扶起台灯,又走过去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房间原本是有地暖的,寒风在屋子里滚过一圈后,温度降下来就有些冷。

白棠擦干身子吹过头发,往脸上随便抹了点面霜,又往床上喷了点助眠香氛,穿上睡衣睡裤钻进被子里,想要好好睡一觉,可闭上眼还是会想起今天码头看见的事。

她困得脑子像团浆糊,还要尽力抵抗睡意,思来想去,还是不愿意怀疑关闻西,明天睡醒了还是去问问他吧,他一定能给出合理的解释。

她放下心,呼吸放缓,眼皮渐渐合上。

梦里睡不踏实,翻山越岭往前跑,一会儿往上爬山,一会儿又失重往下坠,像是一脚踏空掉下万丈深渊。

她猛地睁开眼,四周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不对,不对。

为什么摇摇晃晃?为什么这么颠簸?

周身的感觉明显不是床上,身下也不是柔软的鹅绒被,她擡起手脚可以活动,活动的幅度又很有限,像被裹在一张网里,摸一下是粗糙冷硬的布料,像麻布。

有很浓的烟味,掺杂一股子汽车尾气。

她张嘴呕了一下,差点叫出声,但忍住了。

白棠蜷缩起身子,双手顺着麻布往上摸,摸到了顶上的收口。

心猛地往下沉。

白棠快速认清现实,她被人装进了麻袋里,塞进了车子中,不知道要运去什么地方。

这些人要做什么?

怎么会这样?是哪里出了错?

度假酒店没开业,没有外人,从地下室到阁楼设置了好几个点位,每个位置都有保镖轮班,外围有严密的监控,控制室24小时有人值守。

是什么人能躲开层层布控,在人眼皮底下将她捉走?

除非……

白棠越想心越凉,越想越觉得不可能,她的眼泪肆无忌惮往外淌,她逃过了陈念慈关鹏的算计,躲过了旁人的视线,却没能逃过自家人的黑手。

是他要她彻底闭嘴。

她心中的疑惑都解开了,现实远比想象中更残酷。

不是,不是,不可能的。

她拒不接受这样的设想,可是眼前的境况又要怎么解释?

白棠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后悔,放烟花的时候为什么要找他?为什么要追着他的车子出去?为什么要守在那里看?

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秘密。

那么多的杀妻案,丈夫也没有因为感情而对妻子手软。

只有他,有动机,有时间,有机会。

老天都在帮他。

白棠忍不住呜咽出声,就像临死前的小兽发出哀嚎,知道即将毙命了,放弃所有挣扎抵抗,对这个世界感到不甘,愤恨,悲痛,还有很多很多的不舍得。

她还没有见到爷爷,爸爸妈妈,她还没有毕业,还没有做出自己的成绩,还没有好好享受过人生,还没有好好被人爱过,人生还有很多未知,还有很多的未知体验。

人生那么美好,她不想死。

可是,没有可是了……

白棠落下最后一滴泪。

车子忽然停下,白棠连人带麻袋被抱上另一辆车,然后顶上的封口拆开,重见光明。

面前的人是关闻西。

白棠怔怔地,第一次没有扑进他怀里,没有拥抱他。

她吓得不轻,神情惊慌像迷途的羔羊。

关闻西擡手想要摸她的脸,“什么时候醒的?”

白棠缩着肩膀躲开了。

她在害怕。

她眼睛红红的,原本气血充足的脸蛋像纸一样惨白,嘴唇没有血色,干燥得开裂起皮,全身轻微发抖,咬紧牙关发颤。

关闻西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吻她眼尾的泪珠,“抱歉。”

她擡起脸,满脸泪水,声音细细的,“为什么?”

为什么狠心杀她?

又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良心发现?

白棠想要质问的,但是忽然不敢问了。

外头真的是深山老林,荒山野岭,停车的地方看不出有路的痕迹,左右的杂草有一人高,唯一的照明是前后两辆车的远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