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齐宅
临柏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话本里描写的轻功。当赵予墨飞檐走壁,带着他离开医馆时,他的眼里就已经是抑制不住的神采焕发。
赵予墨也没来过齐府,不大识路,依凭着打听来的消息步步摸索,没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一座破败不堪的大宅院。
二十余年的风霜雨雪将齐府的府门宽匾摧残的不成样子,厚重的朱门木壁被腐蚀出了诸多如蜘蛛网格一般却大小不一的孔洞,在依稀能瞧见一丝丝月光的雨夜中显得无比阴森可怖。
赵予墨可没打算从正门进去。他抱着临柏,绕着屋子转了一大圈,最后在一处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壁沿处停留,翻墙进入。落地后,他先仔细探查了附近一圈,见院中除了一些微小动物的活动踪迹,并未有其他异常,才肯将临柏放下。
虽说露天的外院被多年的雨水冲刷,早就不复当年,但鲜少有人涉及的里屋还保留着遇袭时的痕迹。
临柏跟在赵予墨身后,随他进屋,首先就闻到了一股直冲脑壳的浓厚腥臭味。即便门窗破损,室内空气有几分流通,这股浓厚的臭气也如墙砖堆砌,肉眼几乎可见。
只是进屋一步,临柏就呛得眼泪直流。
所幸他口鼻都被遮掩着,不到呛到咳嗽的地步,但猝不及防的一口呼吸,也叫临柏头晕目眩,下意识向后退出两步,退到门外。
刺痛。
临柏没想到灾难来得如此突然,手背抵在鼻尖,死死闭着眼。
比他进得更深一些的赵予墨反应还不至于像临柏那么强烈,却也觉得眼睛酸痛。
他回头看了一眼临柏,看少年可怜巴巴,双眼紧闭,眼帘下方坠上好几颗不知道是雨还是泪的水珠,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他叫临柏去气味比较小的门边站着,不要离开他的视线范围,才转过头去,仔细搜查屋中摆设。
这大概是间下人居住的卧房,房中一张大大的通铺连贯两侧,底下应该是冬日取暖用的炕垫。
炕上的枕垫棉被随着时间流逝烂得面目全非,甚至还成了蛇鼠虫豸的窝xue。那些腥臭,大多数来源于此。
他们俩倒也不怎么怕虫。一位在边关苦寒之地饱经风霜,早已习惯;另一位幼时也曾在类似的环境生活,也不觉恐慌。
再加上他们俩身上都带着刘先生帮忙制作的防虫包,那些老鼠虫豸见着他们,都只有跑的份。
从外拾来一根还算干净的木棍,赵予墨挑起烂臭粘稠的被褥,眼睛掠过到处爬动的虫鼠,发现了许多暗沉乌黑的痕迹。
这些痕迹连上墙面,成溅射状四散。
夜色太浓,他看得不是太清楚,便从怀中拿出一支火折子。轻轻一吹,室内充盈些许暖光,驱散了微薄的寒意,却也照亮了室内的可怖之景。
溅出去的污黑痕迹铺满了墙面,一直延续到屋檐梁顶。也不仅是一面墙,屋中四面都各自溅上了量度不一的黑痕。
赵予墨又检查了一下地上已经腐烂发霉的门板,确定就是被人从外大力闯入。
和临柏离开这间屋子,两人一块前行,又连续看了好几间相邻的屋,发现情况都大差不差。
外力破坏,屠杀,血液溅墙。
还有一些拖曳的痕迹,从屋头延伸到走廊,又停在了半道儿上。因为无人清理,这些痕迹和腐烂的落叶,灰土融合汇聚,形成了诡异的污痕。
赵予墨与临柏绕着走,行向主屋时,他猛然变了脸色,反手揽过临柏。手掌翻转,赵予墨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把匕首。
他的表现让临柏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随着赵予墨警惕目标方向看去,临柏也看清了柱子上的诡异痕迹。
像是…一个掌痕。
倒按在走道两侧的石柱之上,仿佛是什么人从顶上倒转着身体向下攀爬,只肖一眼,便让人不寒而栗。
被黑暗隐藏在走道尽头的那扇门似乎受到了邪风蛊惑,在他们都瞧不见的深处,发出“嘎吱,嘎吱”的诡异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