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的(1 / 2)

我明白的

同临柏相处了这么些日子,赵予墨早早就发现临柏对任何东西似乎都没有占有的念头,也从不会主动的要求和索取。他很清楚,都是那座吃人的高墙,吃掉了临柏的亲人,吃掉了他的少年意气,也吃掉了他的种种欲求。

把人变得不像人,把鬼变得更像鬼。

赵予墨一直期盼着临柏能向自己要些什么,至少,看到中意的东西,会主动跟他说,我喜欢这个。

但临柏却一句都没说过。

就算他渴了,饿了,也从不向赵予墨主动表达,而是优先选择自己完成。

能完成就完成,不能完成就一直憋着。

很气人,又很让人心疼。

赵予墨一直琢磨怎么才能让临柏主动地向他表达欲求,但又不愿意用任何逼迫他的方式,于是便只能一直温养着,充满耐心,等待临柏自己迈出那一步。

他也想过很多次,临柏第一次向他表达诉求会跟什么有关。

或许是想穿男装,或许是想再去院子里骑马,再不然就是想出门散步,诸如此类。

却没想到临柏第一次向他主动表达欲求,要的,只是让临柏看他。

而且,还给临柏惹哭了。

他不爱哭的。

赵予墨低下头,看着少年委屈巴巴地重复了两次你要看我,就知道自己实在是把人欺负狠了。他眸光一软,等临柏写完,才慢慢握住他的手臂道歉。

“我会,今后我都会一直看着你。”

就像从前,就像之前他能看见临柏的每一次,他都不会再挪开目光。

“对不住。”赵予墨说着,擡头看向临柏。

只见他正抿着唇,很努力地憋着新的泪。但他眼眶和鼻尖都红扑扑的,早在眼眶蓄下的清珠再又一次擡眼看赵予墨的时候,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夺眶而出。

赵予墨看的清楚,手也比脑子动的快,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掌已经捧握住了他一边脸颊。

拇指指腹沿着卧蚕缓缓擦抚,在临柏又一次眨眼,墨色的羽睫轻轻在指腹拂过,他又擡起眼,望向赵予墨。

然后,那些令少年烦恼的泪,便连成串,慢慢流淌,润湿赵予墨手指的同时,也叫他手掌添上一丝热意。

他哭的实在委屈,连睫毛上都挂上了一点小小的晶莹。赵予墨瞧了,曲起手指,用食指的指背去帮他擦拭。

然后又忍不住用其他手指的指背去抚摸着临柏的脸颊和鬓角,后者眼角湿漉漉,乖乖任他动作。

大致确定了临柏不愿离开的心意,赵予墨二话不说,将那送人离开的马车改成回家的代步工具,牵着眼角还有点发红,却已经止住眼泪的临柏往回走。

回到家,关起门来,赵予墨才拉着临柏在桌案边坐下。

这会儿两人都整理好了心情,赵予墨也按耐住了满心的狂喜和激动,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压低了声,小心翼翼询问着临柏:“你一直能说话?还是……”

临柏会说话这件事,虽足够令赵予墨惊喜,却不止于到达狂喜的地步。他之所以如此激动和喜悦,全都是因为临柏愿意为了自己开口这件事。

守得云开见月明,临柏迈出的这一步,正意味着他愿意向自己敞开心扉了。

可相比满脸写着高兴的赵予墨,临柏这会儿却又些羞赧。为自己没骨气的哭,也为他十分难听的沙哑声音。

他真没想过自己的声音居然会是那样的。

临柏甚至在想,娘当初逼他装哑巴果然是对的,全然不知他只是太久没发声,没掌握好罢了。

听着赵予墨的询问,临柏捧起他的手慢慢写字。

【一直。】

【母妃担忧我言多错多,便叮嘱我不要再开口。】

赵予墨在临柏写字那会儿,用眼角余光偷偷瞥向桌上的笔墨纸砚。唇角因临柏下意识选择自己,而没选择笔墨而扬起了微妙的弧度。

临柏哪里知道赵予墨心思比他还歪,写完字就盯着他瞧。后者连忙收敛了一下神情,让自己看起来至少没那么吓人。

沉思片刻,赵予墨又道:“先皇后可曾说过,非要你舍弃皇子身份,扮作公主女儿身的原因?”

临柏在他手里写着:【我懂事以来便是如此,母妃亦不曾告知我真相。】

赵予墨想,先皇后应该是来不及告诉他。

先皇后去时,临柏也才五六岁。那是个什么年纪,赵予墨那会除了耍矛舞枪,撒尿和泥,就是被老爹追着揍。

临柏却得被关在那小小的宫里,还不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