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上天堂“高嵘，你别怕，我会找到让资……
“当然。”
高嵘又一次重复。
池兰倚却双手捂住脑袋,他把自己深深地埋进自己的身体里：“我不信……我没办法相信……像我这样一文不值的设计师……”
“为什么不活到明天，去看看呢。”
“……”
“和我一起活到明天吧，兰倚。即使拥有糟糕的过去,即使活得一身淤泥……我们还要一起活到明天。”
“……”
“你真的不想看看么？看着你的创意,在舞台上再一次闪烁的模样。”高嵘吻他捂住脑袋的手，“我想看。”
“……”
“未来或许荆棘丛生,但我想去看看。如果你爱我的话……我自私地请求你,和我一起前往。”
池兰倚放开了双手。
他用脸颊去紧贴高嵘的心跳,咬着嘴唇，终于轻轻地说了一句“嗯”。
不息的风暴终于化为安稳的睡眠。
窗外风雨大作,但气象预报显示，明天会是一个晴天。
……
3月31日。
相机灯光高频闪烁，人流如织，繁华喧嚷不绝于耳。
恢弘伫立的白馆，将内外世界分割成了两半。白馆之外，是蓝天白云,碧绿树叶反射强烈的阳光，今天,是一个明朗的好日子。
白馆之内，却是白石白沙。茫茫白沙与矗立的白石雕塑构成了神战之后的被遗弃之地。没有水流,没有花朵。
天空也是灰白的,没有流动，没有星辰的一片死寂。
所有嘉宾都暂且坐定了。安潮云染了一头金发，坐在方衡身边。他漫不经心地空咬着牙齿，问方衡：“今天的主题是什么？神弃之地的遗民吗？看这里的场景设计……他打算用自己的服装来组成河流？水？或者烟？来表现一种流动的对比感？”
“你今天的话好像特别多。”方衡瞥安潮云一眼。他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
“飘忽的、流动的、纤细的、矜贵的、尖锐但脆弱的、玻璃一样的……”安潮云耸耸肩，“这不是池兰倚一贯以来的设计风格吗，和他本人一模一样。”
“……”
“但这次,他居然建造了一个这样沉重恢弘的舞台，我担心会出现对比失调的情况。”安潮云道，“太单调压抑了，不适合他。那种圣洁但无边无际的感觉，太喧宾夺主了。”
“第一名模特出来了……还是他一贯的优秀风格，在古典优雅之上的轻灵反叛。”安潮云说，“比起过去，他在色彩的运用上更大胆了一些，也有了更多自由的现代元素。但只是这样，压得住这些背景和音乐吗？”
随着一位位模特走出，场下的声音渐渐变小了。
“我好像在里面看到了一些戏剧和画作的影子……有意思，我竟然在秀场看到了音乐剧的递进叙事。”安潮云坐直了，“这算是跨界的艺术融合吗？你看，那个石门是不是变换了一下造型？”
“天堂？还是命运的递进？方衡，你有什么想法吗？”他兴奋起来，戳了戳自己身边的方衡。
“你太吵了。”方衡翻了个白眼，堵住自己的耳朵。
他看向秀场的几个适合观察的无人处，池兰倚不在那里。
只在二楼高高的拐角处，他看见了高嵘。艺术世界的外行人站在那里，认真注视每个细节，像是一个忠诚的转述者。
“我越来越好奇了，从这个叙事来看，最后一样作品一定非同凡响，也是整场秀的压场主题。”安潮云兴致勃勃地说，“对了，你还记得这场秀的名字是什么吗？”
方衡低头，看向黑色邀请函上烫银的字。
“Revive.”
池兰倚没有躲在房间里。
他站在高嵘的背后，让高嵘配合其他障碍物，给他形成了一个不会被任何人看见的死角。与此同时，他还能看见秀场的全貌。
看见自己准备好的一切……出现在别人的面前。
秀场里有小小的私语声，但渐渐越来越小。他手心发冷，攥着自己。
别……别再要求我改变了。
他在心里一遍遍地说。
别再告诉我正确的流行是什么，我该追逐的是什么，别再告诉我，我的反叛哗众取宠，一文不值……
别再说我毫无新意，完全失败。
别再让我……追逐着别人的方向改变。
音乐声渐渐推至激昂，高嵘就在此刻，握住了他的手。
“最后的时刻要到了。”高嵘说，“睁开眼，和我一起看。”
观众们也意识到了尾声即将到来。他们渐渐坐直了身体，等待着最后一件作品的到来。
“好戏剧化的叙事啊。”安潮云不笑了，他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原来秀场还能这么搭。到目前为止，我看到了一个流离的星星们游荡着寻找希望的故事……在被废弃的天堂里。”
方衡：“……”
“所以，要有新的希望出现了吗？光芒万丈的太阳？金色的神明？很难想象，池兰倚竟然会选择这么正统的主题……但很激烈，也符合他的风格。只是居然能被我预料到……但也很不错了。”会拿着话筒当刀、追杀股东们的安潮云向后一靠，在兴奋之余，又有点意兴阑珊，“很完美的秀场，回去后，我也能想想，要怎么从里面吸收一点想法……”
音乐声就在此刻戛然而止。
忽然间，他说不出话来了。
而高嵘也在此刻抓紧了池兰倚的手。
“看。”他轻声说。
灰白的雾气散去。纯白的天空，好像被割裂了开来。
裂缝之中，有东西缓缓地升起。
那是一条如尖刀一般的、叛逆尖锐、大胆暗黑，奢华却冷酷的长裙。
——白色的天空之上，升起了漆黑的月亮。
流离之人仰望。
寂静无声。
十分钟后。
秀场里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掌声。
经久不息。
极少数人眉头紧锁着，可更多的人在鼓掌，在欢呼。有人大喊着，说着溢美之词。还有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要立刻抢出一篇评论稿。
“完蛋了。”安潮云往后一靠，震惊地说，“我感觉我再也无法超越他了……至少在这两年……要不然，今年吧。”
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狂躁地揉着脑袋，又开始哈哈大笑。过一会儿，他开始猛拍方衡：“方衡啊！你怎么看？你不是之前被说是池兰倚的双子星吗？这下，你彻底变成暗星了吧？”
方衡却没有说话。
沉默了全场的他，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情绪复杂。
但很久之后，他缓缓地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恭喜你啊。”他轻声说，“你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你强行……注入了你的特别。”
而且，你成功了。
所有声音翻江倒海地涌入池兰倚的脑袋里。他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没有喜悦，没有跳起来，没有笑，而是……
腿软得不行。
他靠在墙上，几乎要滑下去，还好高嵘揽住了他的腰，让他站了起来。
“走吧，下去致辞吧，让所有人来注视你的新生。”高嵘笑着说，“小艺术家……”
他顿了顿，又道：“不，是大艺术家池兰倚。”
“和你的生命一样，你的才华，你的理想，也在这一世复苏。”高嵘说，“不需要回到19岁，不需要回到21岁、22岁……”
“26岁，就是你最好的时代。”
池兰倚喉咙里发出一声气音，片刻后，他小声说了一句话。
“站不起来了？那我抱你下去。”高嵘开着玩笑，就要把池兰倚横抱起来。
池兰倚却抓住了他的领子。
“不只是才华和理想。”池兰倚低低地说着，看向高嵘的眼睛，“还有爱情。”
“……”
他的生命，他的才华，他的理想和爱情，都在这一世复苏。
26岁，的确是他最好的时代。
全场观众都在等待设计师的莅临。可他们在二楼无人的角落里，在全场的欢呼里接吻。
一次又一次。
“再亲下去，就要让所有人等半个小时了。”高嵘捧住池兰倚的脸，“你想好要和他们说什么了吗？”
池兰倚笑了起来。他脆弱的脸上终于没有了焦虑和忧郁，而是一派宁静美好。
他唇间吐出靡靡的烟。
“我要……感谢我的爱情。”他说，“一次又一次。”
聚光灯之下，全场的欢呼声中。
曾经让他最期待的，也最害怕、最羞于去面对的致辞环节里。
他不用再勉强自己，去说那些属于创业者的，成熟的话，或者担心自己不成熟的话和破碎的神经质爆发，把场面弄砸。
因为永远有一个人会在背后接住他，一次又一次。
……
Revive为3月画上一个句号，却掀爆了4月的开端。
热搜高居不断，赞誉奖项无数，品牌销量飞涨，池兰倚甚至接到了官方的邀约，希望能将他树立成华国设计师的“标杆”形象。
“没问题么？”在官方人员面前，池兰倚又吐出了一句不该说的，傻傻的话，“我是同性恋……”
在这严肃的，与官方有关的场合里，他总是会感到瑟缩。
可对方笑得很温暖：“当然。这是每个人的自由。”
“……”
“而且，你是艺术家。”
“艺术家”三个字终于又回到了池兰倚身上。他努力克制着自己没有说话，但在进入私人场合后，他又情绪失控起来。
抱着高嵘，又哭又笑。
高嵘逗他：“你一直都是啊。”
“那不一样。”池兰倚快速地说，“这一次不一样。”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终跳了起来，将高嵘压在自己身下。
“我不是百无一用，我是艺术家。”他去吻高嵘的嘴唇，任由高嵘的手在他的腰上游弋，“我又是艺术家了……”
高嵘起来，把池兰倚翻到自己的身下。他握着池兰倚的腰，去亲吻他柔软的、发颤的小腹。
“你还是我最爱的人。”他低声说。
池兰倚在他一个人的房间里，终于给高嵘留出了位置。
他们在垂着紫色窗帘的房间里不断缠.绵，直到池兰倚喘着气说：“够……够了。”
“不做设计的时候，就连需求量都变小了啊？”高嵘吻他的手背，感受着池兰倚的紧.缩，“乖，忙了三天了才有这一次，再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