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向死而生“像我这样的人……也能重新……
时装秀被定在3月31日。
倒数第八天。
池兰倚在镜子前洗了今天的第七把脸。他甩掉脸上的水,第三次出去,让工人往不相关的轨道上再加一个滑轮。
“这个滑轮是没必要被加上去的……好吧,我们也只能听你的意见。”工人还在抱怨。
几个小时后。
“你怎么知道加上它,能达成这样的效果?”文森特惊喜地问他。
池兰倚只是低下头,去盥洗室里洗了第八把脸。脸洗完,身后出现了一个等候着他的身影。
“我找了你好久。”高嵘对他微笑,“大家都回去了,我们也该回家去休息了。”
池兰倚依旧一言不发。他顶着湿淋淋的脸走向他,在惨白的灯光下,忽地狠狠地把脸埋在他的怀里。
停车场里。
“别急。”沉着的男人忍耐地说,“等我们先回家……”
池兰倚却已经坐到了男人的身上。他喘着气,紧张一触即发,眼神空茫又破碎:“不要……快点救救我……”
他俯下身,乱七八糟地去吻高嵘的嘴唇。高嵘咬着牙根,还在温柔地压制自己:“别急,我们前天才做了第一次,你还没习惯呢……”
池兰倚不语,他只是急促地去吻他,修长手指在高嵘身上滑来滑去。
“……快点。”他脆弱地催促,像是害怕落进无边陷阱里的鸟儿,“你快点啊……我想要你……”
黑色迈巴赫行驶了一段,停在最无人注意的桥洞的角落里。灯光熄灭,车身却渐渐开始震动。里面渐渐传来两个人的声音。
“真的要吗?都还没好全。”
“……”
“真可怜。”
车身的震动渐渐变得剧烈,像是车内有狂风暴雨在冲激。在漫长的、近乎沉默的双向缠.绵后,有人在黑暗里慢慢抚.摸另一个人汗津津的脊.背。
车厢狭小,那个人可怜地折叠着,被他压在座椅狭小的空间里,双腿翘在他身上,找不到可以安放的地方。
“……我们要完蛋了。”被抚.摸的那个人轻轻地说出了在桥洞里的、第一句完整的话。
“今天是3月23号,一切都很好。你也很好。”另一个人低哑地说,“今天就到这里,快点回去休息。”
“……”
“你很好,我爱你。”那个人又说。
倒数第七天。
文森特和音乐总监爆发了一次争吵。池兰倚反复调节两个人之间的想法,却被两个人指手画脚。最终他只是沉默地站在旁边。直到高嵘这时候赶紧过来,把文森特和音乐总监一人往一边拉开。
他又过来吻池兰倚的额头:“一会儿过来哄你。”
池兰倚不说话。高嵘知道池兰倚也在忍耐着要爆发的怒火。
他调节好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又回来找池兰倚。池兰倚正蹲着,一点点检查细节。
文森特道歉了,音乐总监也是,池兰倚温和地夸赞了他们两个人,三个人站在一起,仿佛一笑泯恩仇。
晚上十点,所有人离开后,池兰倚把高嵘堵在了更衣室里。
他按着高嵘的肩膀,暴躁又尖锐,浑身上下都是白天被努力压下的怒火。他瞪着高嵘身后的虚空,最终踮起脚,用力地咬向了对方的嘴唇。
铁锈味在两人唇舌之间蔓延。他恶狠狠了一会儿,才缓过神似的,看着两人唇间的血丝,吓了一跳。
面对他的失常,高嵘只是笑笑。他摸了摸自己被咬破的地方,把那一点血抹在池兰倚瑟缩的嘴唇上。
“像个得了疯病的猫一样,喜欢咬人。”
池兰倚把头埋了下来。
“一会儿,你也把我弄出血吧。”
在乱七八糟的更衣室里,他轻声说。
好似愧疚,好似疯狂。
车厢还是太狭小了。高嵘在白馆附近租了一个酒店套房。门刚一关上,他们就开始接吻。池兰倚单手伸直了向上,靠在门板上,好像要逃离的柳条。
高嵘抓着他的手腕,把他唇舌里的声音一点点哄出来。
“今天好像比昨天和大前天都好了点。”高嵘抱着他,让他卡在自己和墙壁之间的空隙里,“看来再疼几天就能习惯了。”
池兰倚闭着眼,像是喝醉酒一般,把自己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他的身上。
“一会儿可以对我凶一点……”
他又去吻高嵘唇上被他咬出来的伤口。伤/痕是他凶暴危险的牙印。
“想什么呢。”高嵘拍拍他的脸,“我不会让你流血的。”
声音持续到后半夜才停息。池兰倚感受了一番被高嵘抱着走的感觉。他躺在床上,表情好似空茫、好似有点后怕地在摸自己干扁的小腹。
高嵘也去摸。他开玩笑地说:“没捅穿呢,别怕。”
“嗯……”池兰倚闭上眼靠过来,好一会儿,他说,“肚子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高嵘紧张地坐起来,“对不起,我没忍住就……好久没做了,你还受不了这么刺激的……”
“空空的。”池兰倚却说,“感觉自己是个漏了气的气球,不知道会飞到哪里去……”
声音渐渐又变得沉郁,高嵘感觉他又开始往自己的怀里钻,温柔地揉他的头发。
“没事的,你不需要再找什么东西把自己填满,也不需要找什么东西来把自己咬破。”他柔和地说,“我会一直抱着你的。”
“……”
“你会睡在我的怀里。”
池兰倚太累了,同时睡眠不好。高嵘把他整个抱在怀里,片刻之后,却听见了池兰倚在他怀里安心的呼吸声。
倒数第六天。
一切终于按照计划进行了一天。只是在晚上,池兰倚得知某个预计明天就该到的材料,要等后天才能被送到。
“只是一天而已,来得及的。”叶韶安慰他。
可池兰倚又开始神经质地咬手指了。他缩在房间的角落里,满脑子都是最坏的可能。他还翻了一盒塔罗牌出来,抽了一张牌。
死神。
又抽了一张。
高塔。
再抽一张。
恶魔。
恰好高嵘还有紧急会议,晚上八点,高嵘不在他的身边。
“你在公司吗?”他打电话给高嵘,三张牌被他撕碎了扔在地上,他的声音有点神经兮兮的。
“嗯……我九点半回去。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没有,什么事都没有。”池兰倚快速地说,“你就在公司里,不要回来。”
他跑到便利店里买了五瓶酒,又打车去高嵘的公司。他越过和他打招呼的前台,提着酒匆匆地往高嵘的电梯跑。
他乘坐景观电梯上楼。
高嵘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池兰倚站了一会儿,忽然拿起一瓶酒,把它摔碎在了高嵘的桌子上。
碎片酒液横流。
城市星光点点,休息区里漆黑一片。他在休息区里打开瓶盖喝酒,一口又一口。
他喝了一瓶,不小心打翻了一瓶,喝第二瓶时灯光被打开了。他捧着酒瓶回头,害羞似的看向进来的人。
“你说过下次酗酒时,我要来找你的。”池兰倚慢慢地、腼腆地说,“我想等你过来的,但忍不住……我先喝了两瓶,还有三瓶……”
说着说着,他扔掉酒瓶——一不小心又碎一个——摇摇晃晃地走向高嵘,路上还差点被自己绊了一下:“对不起……但我都在你的办公室里喝酒了……我专门来找你……来你的地方……”
在高嵘一把揽住他时,他像无根的水草一样,依附在高嵘的身上,无骨又咯咯地笑起来。
完全是病态地依赖着对方的模样。
即使他刚跑过来,用酒把高嵘的地方弄得一团糟。
“快安慰我……”他轻声说,“我想要被安慰……”
他被高嵘抱着,穿过他为高嵘装饰的、摆满他们上一世的纪念品的休息区,直到那张宽大的床上。
“房间里有你的私人监控吗……”他迷迷糊糊地说,“让我们对着监控打个招呼……”
“有。云端存储的。你知道云端数据很容易被泄露吗?”男人吻着他满是酒味的嘴角,故意编造,“所以你表现得好一点,否则,等se.xtape流出时,全世界都会知道喝醉酒的大艺术家是什么鬼样子了。”
池兰倚笑了几声。很快,他皱着眉头,一副意识不清的模样:“真的有啊……”
“有啊。”高嵘又说,“等做完放给你看。”
池兰倚当即就要爬走。他喝得软手软脚,根本爬不远,又被高嵘抓着腰拖回来。高嵘看着他烂成一滩的模样,就想用力地压在他的身上。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把池兰倚肚子里最后一声哀叫也压了出来:“自己过来求安慰,还把我的办公室弄成这样,现在却想跑?”
池兰倚被他压着,还在乱动:“不要让它拍到我的脸……”
“那就从背后来。”高嵘看他很好欺负的模样,起了坏心思,拍了拍他的脸,“趴好了。”
……
池兰倚有很漂亮的腰窝,可他不那么喜欢从背后来。
他唯一喜欢的从背后来的方式,是高嵘从背后抱着他,让他坐在高嵘身上。这会给他一种被紧紧拥抱的感觉。
但今晚,好像只能这样做了。醉得晕七扭八的他想着那个不存在的摄像头,把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
可怜兮兮的。
高嵘看他被欺负得不行的模样,也终于找到了安抚池兰倚的方法。
“亲一下。”
每隔一会儿,他就把池兰倚的下巴扳回来,亲他满是酒味的嘴巴一口。
这本该是他最讨厌在池兰倚嘴里出现的味道。在看见满办公桌的酒后,高嵘更是有一瞬青筋暴起。但想到池兰倚居然真的记得在喝酒时主动来找他,他又觉得心里软得、也膨胀得不行。
虽然池兰倚永远不会如想象中那般“乖乖”的模样。池兰倚总会搞出很多事情来。
可池兰倚喜欢他,还喜欢被他亲吻。
池兰倚被晕头转向地亲了几口之后,又反应过来似的想挣扎。高嵘问他理由,他就说:“会被拍到脸的……”
“因为觉得喝醉酒的脸不好看吗?”高嵘逗他。
池兰倚又把脸埋着了:“不想给别人看……”
不想给别人看。
也就是说,高嵘不是别人。
池兰倚越是表现出对他独一无二的依赖,他对池兰倚的进攻性和占有欲就会越来越加强。
高嵘停下了动作。他垂眼看着池兰倚发颤的脊背,问池兰倚:“那……喜欢被我亲吗?”
又开始得寸进尺。
喝醉酒的池兰倚非常老实。
“喜欢……”他轻轻地说,“呃!”
欢的尾音变成了尖叫。而后变成了绵延的、只有面临濒.死的刺.激与快乐才会有的声音。
……
倒数第五天。
池兰倚一觉醒来,脑袋完全断片了。他几乎不记得自己昨晚被欺.负成了什么样,也不记得自己昨晚跑到高嵘的办公室里酗酒。
更不记得自己最后反复地求.饶。
身体胀痛得不行。他刚坐起来,就听见走进来的高嵘说:“你要的东西已经送到白馆里了。”
“……?”
原本预计的抵达时间,也该是今天晚上才能到……看见池兰倚懵懵的,高嵘坐到他身边,扳过他的下巴,开始吻他。
“你的大总裁很厉害的。”高嵘说。
池兰倚:……
“下次,直接告诉我你需要什么。”高嵘说,“不用担心我会做不到。我为你重生,无所不能。”
“……”池兰倚不说话了。他在晨光下垂眸片刻,而后哑哑地道:“可我也重生了啊……”
我却没有无所不能。
“是啊,所以你要让我看见,这一世属于你的,不灭的传奇。”
心脏飞快地跳起来。池兰倚呆呆地说:“如果我成为不了别人眼里的传奇……那怎么办?”
高嵘用手指弹弹他的睫毛。
“那就让你自己,幸福一生。”
有了提前到达的材料,准备进度比计划中还要更快。池兰倚今天的脾气看起来比每个平日里都要柔和许多。
就连模特反复失误,也没能引爆他的脾气。
只除了一点异常——他穿了一件高领针织衫,还围着围巾,把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
巫樾过来探班,他顺便带来了方衡的祝福:“方衡和你说加油。”
“嗯……帮我谢谢他。”
池兰倚和巫樾坐在一起。他恍惚地看着眼前的秀场,在白石之中,一轮新的、漆黑的月亮,又将再一次升起。
“感觉和以前很不一样。”巫樾说。
“感觉……现在的好吗?”
巫樾看着池兰倚,片刻后,他笑了起来。
“你知道我会怎么回答的。”他说。
池兰倚有些腼腆地笑了,他和他碰了碰拳头。
只是来探班的人除了巫樾之外,还总会有一些不速之客——比如品牌的股东。
是除了高嵘和池兰倚之外最大的股东,也是之前执着地想让池兰倚更改设计风格、贴近大众喜好的“骚甜”风格的人。
“哟,大艺术家。”他不阴不阳地笑笑,“看起来这次秀场又耗资甚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