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爱与恨此消彼长
车外艳阳高照，车内寒意刺骨。
蒋恒舟死死盯着周斐的眼睛，艰难道：“你说什么？”
唇还保留着亲吻后的湿润，呼吸缠绵的旖旎瞬间消散。
周斐以为她可以坦然面对蒋恒舟，但真的对上他哀愤的双眼时，心也跟着他的颤了颤。
她竟然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周斐，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爱上蒋怀冬了。”
周斐握了握拳，“我爱上他了，我觉得你有必要对此知情。”
沉默，无尽的沉默。
周斐在他的注视下体会到度日如年的滋味，蒋恒舟的目光始终在她脸上。
良久，他开口，声音无比沙哑。
“你是认真的对吗？”
“对。”
她向来敢做敢当，蒋恒舟非常清楚这一点。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她的敢作敢当刺伤。
“对不起，我先走了。”车内的空气愈发稀薄，周斐开始喘不过气。
车门打开，周斐的身影消失在蒋恒舟视线里。
黑色的迈巴赫停留许久，久到找车位的车一波波经过，他才开车离开。
熟悉的车驶离停车场，周斐从他视线死角的柱子旁走出来。叫车司机的电话打了一遍又遍，周斐让她在原地双倍计费等着，自己始终站在这里看蒋恒舟的反应。
为什么会这样？
她以为坦白后是轻松，可迎接她的却是更深的痛苦和纠结。
怎么会是这样？
她不是已经确认自己爱上蒋怀冬了吗？看到蒋恒舟这样为什么还是心如刀绞？
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但周斐不敢去想。
她坐车来到杜宝珠家。杜宝珠还在公司，杜祈悦也去LV做了管培生，家里只有两个阿姨，看她心事重重，彼此交换个眼神就拉着她一起准备晚饭。
手一忙起来，心也满了。周斐无暇顾及那些爱恨情仇，转眼到了母女俩下班的时间。
杜祈悦是被杜宝珠的司机一车载回来的。
一开门，杜祈悦就拉着周斐叽叽喳喳说起职业新体验，说大家很专业，说内容很有趣，还顺带提到一个颇有姿色的新同事。
“这人好看，简历更好看。家长也挺有意思，说是去上学上飞机之前才给他口袋里塞了两千英镑生活费。”
周斐何等了解杜祈悦，一听语气就知道她对这人兴趣不小。
很快到了晚饭时间，杜宝珠在餐桌上问起分公司最近的情况，两人交谈许久。
转眼到第二天，周斐按时来公司上班。
周斐照常去了曲岚办公室。
曲岚说，“上周总公司科技部的人我已经联系好，他们已经着手建构系统了。”
周斐给了她一个“就知道你可以”的眼神。
王自宁修改后的报告重新交到周斐这，她把报告拿来和曲岚就定价和营销问题进行讨论。
“姐，我不知道总公司是怎么做的。但分公司这点太不规范，你看这儿。”周斐指了指报告上的数据。
“靠直觉定价，靠经验投广告，这是上个时代的打法吗？怪不得我们分公司业绩年年吊车尾。”
曲岚顺着她手指看过去，似乎对她的说法很感兴趣，“说说你的想法。”
周斐明白，曲岚又开始考验她够不够格了，也不扭捏，大方说起自己的想法。
“在PJ我学到了一件事。一个品牌从无到有，不是靠经验、靠直觉，而是用行为数据、场景推演、定量调研、竞品拆解一层层包裹起来的冷血模型。”
曲岚笑了，但说出的话却持有和她不同的观点，“但老周总就是这么做的，靠直觉、靠经验，才有了周家的今天。”
周斐懂她的意思，“我知道，他能一手建起周家也许靠的是另一个时代的直觉经验，这也是时代的机遇。但现在，如果想让企业行稳致远，绝不能再走这条老路。”
周斐的手指不安分地在桌上弹跳，她继续道：“我也知道，你这样问并不代表你赞同他的想法。你是想看看我的理念是不是表面功夫，照猫画虎。”
周斐起身，香气伴着高跟的哒哒声走到曲岚背后，双臂搭在她椅背上。
“姐，我通过考验了吗？”
周斐笑得惹眼，曲岚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带着资料起身离开，道：“开会了。”
今天的会是王自宁联动其余各部门发起的，周斐和曲岚都以为他是要针对上次的问题进行解释检讨，但情况大出她们所料。
王自宁把数据造假简单归结为员工失误，接着话锋一转，提到系统搭建的事。
他提到另一家分公司前几年在数据化过程中犯下一个极大错误，造成直接损失近千万。又把曲岚的系统搭建做类比，就差直说四个字“我不同意”。
曲岚冷笑一声，“先不说你错误归因的逻辑问题。难道在你眼里一切事物发展只有一帆风顺才是正确的吗？那按照你的标准，恐怕没什么是对的。”
周斐的眼在曲岚和王自宁间来回转。
王自宁也笑，“曲总，你别跟我说那些文绉绉的话。我知道你是海归，投行精英，有大企业经验，可是有什么用啊？”
“你特别擅长搞资本化那一套，什么预期、杠杆、复合增长率张口就来。但我们是民营企业，不是上市公司，你那些大道理没人想听。”
王自宁越说越来劲，他对曲岚有意见不是一天两天。他不明白这么个没有一线经验的小丫头怎么能被周文州指派到他头上。
他继续道：“唬人的词说的头头是道，那我今天也来问问你。你知道报关怎么报最给公司省钱吗？知道税务局的大门朝南还是朝北吗？知道怎么保证货物运损率最低吗？你都不知道，你就是个书读多了自以为是的小丫头片子。”
会议室剑拔弩张，王自宁说得义愤填膺，曲岚的脸色越来越沉。
“当当当。”周斐敲了敲桌面，声音不大，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却足够清晰。
“王经理，你这话是在骂曲总还是拐着弯儿地骂我呢？”周斐看向王自宁，“我也是留学回来，也没经验，怎么，你对我也有意见？”
曲岚看向周斐，对王自宁的不满转为疑惑，这分明跟她无关。
刚才还很嚣张的t王自宁顿时泄了气，毕竟前两天才被她收拾过。
“周总，我不是说你。我说的是她这种没经验的管理人员，上来就说什么系统、数字化，她懂业务吗？就知道把国外东西生搬硬套。”
周斐幽幽开口，“原来学习先进经验在你嘴里叫生搬硬套。那我告诉你，系统搭建是我的主意，也是我叫曲总做的。”
曲岚瞪大了眼，系统是她自己着手准备的，周斐这是打算转移王自宁的重点，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王自宁前一秒还竖着的眉下一秒就被按下，会议室鸦雀无声。
“还有，你说的那些问题。”周斐从椅子上站起来，“税务局大门我也不知道朝哪开。我不仅不知道这个，我还不知道怎么做饭，怎么收拾屋子，怎么洗衣服。但我知道一件事。”
手拍到桌面上，“我知道我姓周，我是你老板的女儿，够不够！”周斐把手里的资料“啪”地一甩，纸张在惯性作用下飘起个角。
说完这话，周斐转身便走，高跟鞋的声音在走廊回荡了很久。
会议室陷入死寂。
还是曲岚开口打破僵局，“会议先到这吧，周总也是对事不对人，大家别放在心上。”
在此之后，参会人员对这个跋扈的周家女儿更加深了刻板印象，中层人人自危。
曲岚返回办公室时，周斐已经在里面等她。
“周斐，你明明不是那种人，为什么要这样说话？你知不知道大家会怎么看你？以后工作要怎么推进？”曲岚皱着眉迈步，语气都加快许多。
周斐转过转椅面向她，笑得玩味，“怎么啦？我是什么人你很了解啊？”
周斐吊儿郎当的语气引起了曲岚的不满。
在她开口之前，周斐先开口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曲岚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化。
周斐继续道：“我就是要加深他们的刻板印象，王自宁不是觉得我没本事吗？我就先当好这个仗势欺人的草包，还没当过暴君，很新鲜。”
曲岚没见过这种人，聪明如她也不理解周斐在做什么，难道她也是周子逸那样喜怒无常的富二代？是她看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