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29 海洋 【谢谢老公……(1 / 2)

婚后悖论 木子江 2952 字 3个月前

第29章chapter29海洋【谢谢老公……

盛明之去疗养院之前,到泉城的李记首店买了一盒杏仁饼,边上还有一家开了几十年的西点屋,她买了一块酒渍樱桃的黑森林蛋糕,还有一只奶油号角,咖啡要摩卡,上面打一层厚厚的奶泡。

她把买来的东西放在茶几上,自然地在沙发上坐下来,盛温这时候收起手上的书,从阳台走过来。

盛温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无袖棉麻长裙,外面披了件短款的棕色马甲。她的头发剪过了,之前到腰际的长发,现在只落到肩膀上,盛明之的头发像她,浓密乌黑。

盛明之的鼻子和嘴巴也像妈妈,只有眼睛不像。

盛温先是看了一眼茶几上的几个包装盒,坐到沙发另外一角,淡淡说:“我不吃,我最近戒糖。”

盛明之不管她,递给她一只叉子,挖了一块黑森林蛋糕上面的奶油:“戒糖干什么?”

“抗老啊。”盛温拆开叉子的包装纸,只叉了一颗酒渍樱桃,她挑剔地拧起眉,“不好吃。”

“乱讲,我买的就是以前那家。”

盛温说抗糖就真的抗糖,把手上的叉子放下了,要喝那杯摩卡,被盛明之叫住:“别喝,我给你加糖了。”

盛温瞪了她一眼,仍旧喝了一口,说这杯摩卡不错。

盛明之这才笑笑。

“你抗老干什么,你又不老。”

盛明之说的是实话,盛温生她的时候是二十六岁,到今年也才五十一岁,加上保养得好,几乎看不出岁月痕迹。饮食、穿搭、容貌,盛温以前就很在乎这些要用金钱堆砌起来的东西,她觉得自己最多也就活一百岁,对物质有感知的时间兴许更少,要及时拥抱这些东西。

“你懂什么叫未雨绸缪吗?”

盛明之耸耸肩膀:“可能我还年轻,不懂。”

盛温又瞪了她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无所谓地笑笑,又吃了一颗酒渍樱桃,勃艮第红酒浸泡过的樱桃,酸甜里带了一丁点的酒味,回味有点涩。

盛温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从脖子上的项链到脚上的鞋,都是一线品牌的当季新款,简简单单地搭配在她身上,也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盛温又喝了一口摩卡:“你妈妈对你不错。”

盛明之不看她:“你说哪个妈妈?”

“反正不是我。”

盛明之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她放眼朝阳台看去,到夏末了,外面的树呈现浓郁的深绿色,不再有蝉鸣,只是偶尔能听见几声鸟的啾鸣。

盛温问她:“你过来找我,钟华安知道吗?”

“不知道。”

盛温嘴角挂起一抹平静了然的讽意:“她要是知道,就不会让你来找我了。你去宁城之后,一次都没来找过我,你说你是不是嫌贫爱富?”

“对啊。你知道我第一次进钟家的时候,妈妈跟我说那一整层都是我的,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能住这么大的房子!”盛明之嬉笑着,接过一只盛温扔过来的抱枕,“毕竟由奢入俭难呢。”

盛温换了个姿势,难得正色:“她对你还好吗?”

“很好,特别特别好。”

“比我还要好吗?”

盛明之看了她一眼,别开眼:“那当然啦。”

盛温长长叹了一口气,很轻松的那种,她头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笑声轻快:“那就好。”

盛明之拿叉子去叉最后一颗酒渍樱桃,那颗暗红色的樱桃在滑腻的白色奶油和巧克力之间滑了几下,没有叉住。

“你今后怎么打算?”

盛明之托着腮,手指在脸颊上点了点:“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还是不告诉任何人?”盛温屈着膝坐在沙发上,语气里好像很了解她的样子,“钟华安跟我说你和钟誉结婚了。”

这事其实不需要钟华安跟她说,钟誉会来看她,她不是那么愚钝的人,连这点事情都看不出来。

“你什么时候和妈妈见面的?”

盛温轻哼:“我跟她见面还需要跟你报备?”

“不需要不需要。”

“今天怎么想到来找我了?”

盛明之这才从包里拿出那包画笔,包着笔的牛皮卷布上全都是灰,不过把绳子解开,里面的画笔一尘不染。

这是她刚开始学画画的时候,盛温买给她的。

午后的阁楼很热,屋里放了一大桶冰块,两架不同高度的画板,两张不同高度的椅子,盛温画风景,盛明之看到什么画什么。

盛温盯着那几支笔看了一会儿,她的胸膛起伏得厉害,不过很快又恢复平稳:“我今天不想画画。”

“我又没让你画。”

“你画?”盛温轻蔑地翘起一点唇,“你都多久没画画了,画的东西还能看吗?”

盛明之站起来,往阳台走:“画得再好不也入不了盛画家的眼吗,你管我画什么。”

盛温笑了笑,跟着她往阳台走:“我还真想看看你功底还剩多少。”

盛明之猛然回头,神情看上去很愤怒:“画成什么样都不许嘲笑我!”

“好好好,不笑,我不笑。”

“骗人。你现在就很想笑了。”

盛温赶忙抿住唇,将这个笑憋了回去。

盛明之坐到盛温的画板前,她很高,这张为盛温量身定制的椅子对她来说有点矮。盛温上午才画完一幅,调色盘上的颜料有一部分还没干,盛明之拿起那块调色盘,画笔在上面沾了沾。

盛温双手抱臂,站在画板后面看她。

盛明之觉得有一瞬间回到六七岁的夏天,那时候她刚上小学,放学回家后兴致勃勃地跟妈妈说,今天美术课她画了一幅什么样的画,要再画一遍给妈妈看。于是盛温就耐心地站在画板后面等她画完,那是那几年里,盛温为数不多状态好的时候。

盛明之很珍惜那段时间,即便这样的时候越来越少,到后来像一块被她挤干了的海绵,任凭她再怎么用力,也不会再有一丁点多出来了。

盛明之的手按在膝盖上,迟迟没有落下第一笔。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画什么,八岁就放弃的绘画功底,现在可以说是荡然无存了。

盛温却突然出声:“钟小宝。”

盛明之没说话。

“她怎么给你取这么敷衍的名字。”

盛明之哼声:“当初还不是你把我赶走的?”

“钟华安能给你的生活我可给不了。”

“那倒是。”

盛温伸出手戳了戳盛明之的额头:“小没良心的。她到底对你好不好?”

盛明之不耐烦了:“能不能不要老是离间我们的母女关系?”

盛温笑出声:“你跟她越来越像了,上次我见她她也这么说。”

“那她上次跟你说的话,你没听进去呗。”

盛明之说完,终于擡起手,她沾了一点黄色,落在名贵的画纸上,鲜亮刺眼。这一笔亮色在画布的最中间,但盛明之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想画什么。

盛温没有出声,她不再打扰她。

她看不见盛明之在画什么,但是按照盛明之挥笔的动作和她的经验来看,这小孩应该是在乱画一通,跟她三岁的时候一样。

盛温很心痛:“别浪费我的纸。”

盛明之还在乱画,一张纸上随便抹了几笔,就把画纸撕了,继续在下一张上乱涂乱抹。盛温没有制止她,神情里也不再有任何惋惜的表情。

盛明之小的时候就很淘气,从她会说话开始,母女俩就天天吵架。

盛温当时没有在外面的工作,她几乎一整天都待在家里,待在画布前,盛明之是唯一一个能跟她说话的人,尽管这小孩大字都没识全几个。

但后来盛明之就不怎么跟她吵架了,就算在家里,母女俩也要绕道走。

她到阁楼上,总是能看到盛明之乱涂乱画的纸张,散落在地上,留几个黑乎乎的鞋印。

再就是八岁的时候,盛明之一手推倒了自己的小画板,大叫道:“我永远都不要画画了!”

盛温看见她把笔摔到地上,盯着她的眼睛,恨意滔天的,毫不留情地说:“随便你画不画,盛明之,没有人想管你,也没有人想跟你有任何关系。”

盛明之突然就安静了。

就像现在一样安静。

盛明之看着地上被她撕下来的纸,还有平静的盛温。她觉得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就在最近,她所搭建起来的东西,被一阵凶狠的台风摧毁了,而她作为这个东西唯一的缔造者,无处可躲。

盛明之哽住了,开口的声音有点哑然:“我最近有点难受。”

从盛温身边离开十三年,她从来没有再和她待这么长时间过,钟华安不让,她自己也不想。但这次是她主动来的,没有任何意图,她只是有点难受。

这是盛明之第一次出现难受却无法纾解的时候。

盛温还是抱着臂,好像始终置身事外:“撕够没?”

“没有。”

“那就闭嘴,继续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