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几个月...也可能几年...苏辰终于崩溃地蹲下身。
我不知道怎么告诉督军...告诉司玥...
顾潇一把将他拉起来,紧紧搂在怀里。
苏辰的白大褂被风吹得鼓起,像只折翼的鸟。
他感觉到胸前迅速蔓延开的湿热,怀中人压抑的抽泣声像钝刀割在心上。
先瞒着。顾潇声音沙哑:至少等段温玉能下床,情况稳定...
苏辰在他怀里点头,眼镜歪在一边,露出通红的眼睛。
顾潇突然想起初见时,这人一席银白长衫,清冷疏离。
会好的。顾潇鬼使神差地低头,吻了吻苏辰发顶:医学上不是常说,会有医学奇迹吗?
苏辰浑身一僵,却没有推开。
天台的铁丝网在他们身后投下斑驳的影子,像张无形的网,将两人与残酷的现实暂时隔开。
回到病房时,周沉和林深已经离开。
司玥正在收拾病房的卫生。
段温玉也闭着眼睛,但顾潇知道他没睡。
男人左手正无意识地摩挲着从枕下拿出的黄符。
温玉。顾潇轻声道:林深把云城管得很好,大帅也在都等着你康复。
段温玉睁开眼,目光清明得不像是刚醒的人。
他缓慢地擡起手,在空中虚划了几下。
顾潇会意,取来纸笔。
由于那会儿的情绪过于激动,现在他又戴上了氧气罩。
阿珏...段温玉写得很慢,每一笔都像用尽全力:何时...醒?
顾潇喉结滚动,想起苏辰在天台的眼泪。
他扯出个笑,声音是自己都没料到的平稳:那小子懒着呢,估计要多睡会儿。
说着指了指输液瓶:你不也睡了七天?
段温玉的目光在顾潇脸上停留许久,最后轻轻点头,又写:别骗我。
夕阳西沉时,苏辰端着药盘进来。
他的眼睛还红着,但已经重新戴好眼镜,恢复了专业冷静的模样。
给段温玉换药时,他故意用身体挡住对方看向司珏的视线,动作又快又轻。
明天可以试着喝点粥了。苏辰调整着点滴速度:肺部的淤血吸收得不错。
段温玉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慢慢的吐出两个字:辛苦。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苏辰鼻尖一酸。
他匆忙转身去检查司珏的监护仪,借着仪器的遮挡悄悄抹了把眼睛。
顾潇站在窗边,看着这一幕,拳头在身侧悄悄握紧。
夜幕降临时,司玥和柳轻风被劝回隔壁休息。
病房里只剩下顾潇和苏辰一起守夜。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司珏脸上投下一道银线,将他本就苍白的皮肤照得几乎透明。
顾潇发现,司珏手腕上的银链似乎松了些——这些天他瘦了太多。
我查了国外的医学期刊。苏辰压低声音,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有个德国医生提出过电击疗法...
顾潇握住他发抖的手:有几成把握?
三成...或者更少。苏辰苦笑:而且需要专门的设备...
两人沉默下来。
夜风拂过窗棂,带着夏日特有的燥热。
会好的。顾潇又说了一遍,不知是在安慰谁。
月光下,苏辰的侧脸像尊易碎的瓷像,睫毛投下的阴影微微颤动。
顾潇突然很想吻他,但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去睡会儿吧,我看着。
苏辰摇头,执拗地坐在两张病床之间。
他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病历本一角,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治疗方案,每一个后面都跟着大大的问号。
凌晨三点,苏辰突然惊醒,扑到床边,仔细的观察着司珏
司珏?苏辰声音发抖:能听见我说话吗?
司珏依然安静的睡着,毫无反应。
顾潇走到苏辰旁边,轻拍他的肩膀:“梦见什么了?”
苏辰声音微颤:“梦见..他说话了。”
苏辰颓然的坐回椅子上,肩膀垮得像被抽走了脊梁。
月光渐渐西移,在病房地板上画出一道银色的轨迹,像条永远跨不过去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