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住。
老工友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解释。
她也没问,只是默默把单子递给下一个人。传阅的过程没人说话,就像上一章结束时那份被血染过的清单一样,它不再是任务分配表,而成了某种沉默的凭证。
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西区传来新的节奏声——不再是单一踩踏的闷响,而是两个人交替发力的协调节拍。新学员和老工人混编成组,一个负责控流速,一个调整杠杆角度。没人指挥,但没人出错。
齐墨坐在断墙阴影下啃干粮,左手布条蹭着粗糙的墙面,血痂裂开一点,渗出新的红。他没管,只是看着远处那个女生蹲在地上教另一个学员怎么判断苔藓根部是否带活性菌斑——她的手腕始终稳着,哪怕太阳晒得她额头冒汗,也没抖一下。
傍晚收工前,有人发现材料单不见了。
后来才知道,是最后一个用它的学员顺手塞进了泵阀底座的夹缝里。没人特意保留,也没人丢弃。它就在那儿,边角被雨水泡软,像一张即将融进废墟的旧信。
天快黑时,风又起。
齐墨靠在断墙上闭眼假寐,听见脚步声停在他面前。睁开时,是那个女生。
她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进工具包,掏出一小瓶浑浊液体——是用苔藓提取的浓缩液,昨天她偷偷熬的,没给别人看过。
“你的手。”她说。
齐墨低头看自己掌心的裂口,血珠正缓缓聚拢,将要滴落。
它悬在那里,像一颗不会落下的雨。
她忽然蹲下,拧开瓶盖,滴了一滴在布条边缘。液体渗进去,颜色变深,却没有扩散,反而凝成一条细线,顺着布纹爬向伤口。
齐墨没动。
她也没停。
直到那滴液体重心偏移,沿着布条垂下来,在空中拉出一道极细的丝,快要碰到地面时——
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