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灵石虽微薄,却承载了一个散修对生的渴望与对恩情的珍重。
秦轩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心中暗道:曾道友,你我萍水相逢,我却盼你能安然无恙,待他日再会。
“曾道友,望你一切安好。”秦轩低声呢喃,语气中带着一丝期许,目光却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就在此时,外堂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怒骂与桌椅碰撞的声响,打破了秦轩的思绪。
秦轩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快步走向外堂。
一踏入大厅,秦轩便见张铭被一名修士揪住衣领,踮着脚,满脸涨红,双手无力地抓着对方手臂,试图挣脱。
那修士身形魁梧,面容粗犷,浓眉下的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嘴角挂着不屑的冷笑,厉声道:“你一个凡人,也敢在我面前推三阻四?
叫你们管事的出来!”
这修士毫不掩饰自身炼气后期的修为。
旁边的桌椅已被撞得歪斜,地上散落着几片碎瓷。
张铭咬紧牙关,脸上满是屈辱,却不敢还口。
秦轩眼中寒光一闪,心头怒意升腾,却强自按捺。
他快步上前,朗声道:“在下向阳山秦氏子弟秦轩,见过道友。
不知何事,需如此大动干戈,为难我归元堂一个小小伙计?”
那修士闻言,目光一凛,上下打量秦轩。
听到“向阳山秦氏”几字,他眼底闪过一丝忌惮,手上一松,甩开张铭,转身朝秦轩抱拳,语气却仍带几分倨傲:“在下胡酋胜,见过秦道友。”
胡酋胜身形高大,身着一袭灰色长袍,足比常人高出半个头,肩宽体阔。
秦轩目光冷峻,扫了眼张铭,见他揉着脖颈退到一旁,眼中怒意未消,却仍低声道:“掌柜的,我没事。”
秦轩微微颔首,转向胡酋胜,语气不善:“胡道友,何故为难我这伙计?”
胡酋胜哼了一声,斜睨秦轩,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服:“这得问你这伙计!
昨晚我在勾栏夜饮,听几个猎妖客夸你归元堂,称什么秦先生仁心仁术,术法高妙,能祛体内瘴毒。
我心生好奇,特意讨了地址,今早便赶来求医。
谁知店门半掩,我入内查看,这伙计却说尚未开门,让我再稍等片刻!
哪有生意上门却推客的道理?”
秦轩冷笑一声,目光如刀,直刺胡酋胜:“就为此,胡道友便在我归元堂大闹?”
胡酋胜一怔,气势微滞,强辩道:“有何不妥?”
秦轩踏前一步,沉声道:”不妥之处甚多。
我归元堂营业乃是巳时初至申时末,我这伙计勤勉,每日早来准备。
按胡道友之意,我这伙计勤勉反倒成了错?”
胡酋胜闻言,脸色一僵,眼中闪过一丝尴尬。
他心知自己理亏,又想起向阳山秦氏的名头,心头那股火气顿时熄了大半。
他喉头滚动,似在斟酌言辞,最终挤出一丝笑意,朝秦轩拱手:“原来如此,是胡某误会了。
多有得罪,望秦道友海涵。”
说罢,转向一旁呆立的张铭,语气放缓:“小兄弟,方才我失礼了,还请勿怪。”
秦轩神色不变,微微颔首,接受致歉。
张铭却瞪圆了眼,满脸错愕,凡人如他,何曾想过修仙者会低头道歉?
一时间,他张了张嘴,竟不知如何回应。
秦轩瞥见张铭愣神,皱眉低声道:“还愣着作甚?回话。”
张铭猛地回神,慌忙摆手,结结巴巴道:“不、不敢,是我没说清,不怪胡仙师!”
胡酋胜摆手,爽朗一笑,眼中多了一丝真诚:“我说是我错,便是我错,不论你是修仙者还是凡人,道理不因身份而变。”
他转向秦轩,拱手道:“秦道友,既然尚未开业,我便在外等候。”
秦轩见他坦荡,心生一丝好感,抬手阻止:“胡道友,既已至此,何必出去?
显得我归元堂待客不周。
请至内堂一叙如何?”
胡酋胜眼中闪过惊喜,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秦道友请。”
秦轩点头,转身朝内堂走去,临行前对张铭道:“关好店门,再去忙。”
“是,掌柜的。”张铭恭敬应道。
内堂中,秦轩与胡酋胜相对而坐。
秦轩取出灵茶,手法熟练,茶香袅袅升起。
他将一杯清茶推至胡酋胜身前,淡笑道:“请。”
胡酋胜接杯,轻抿一口,眼中闪过赞叹,低声道:“好茶。”
他放下杯子,姿态随意。
秦轩手指轻叩桌面,试探道:“方才交谈,未及请教,胡道友仙乡何处?”
胡酋胜哈哈一笑,眼中流露几分洒脱:“在下自无忧谷而来。
炼气后期后,资质有限,修为难进,便断了苦修念头,随商队游历至此。
瘴气裂谷妖兽颇多,我便留下做了猎妖客。”
“无忧谷?”秦轩闻言,眼神微凝,心中浮现相关记载——沧冥州中立仙城,距向阳山数万里。
他皱眉,难掩疑惑,一个炼气后期如何跨越如此遥远距离?
胡酋胜见他迟疑,爽朗大笑,眼中闪过狡黠:“秦道友可是疑惑?无忧谷远隔数万里,我这炼气后期如何至此?”
秦轩被戳中心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干咳一声:“正是,胡道友可否解惑?”
端起茶杯,掩饰窘态,眼中却多了几分期待。
胡酋胜摆手,眼中掠过一丝追忆,语调放缓:“说来也怪。我从无忧谷出发时才二十五,如今二十年过去,走过的路、见过的景,比筑基修士还多。”
胡酋胜望向窗外,眼神渐远,“商队同行,劫修、妖兽是常事。
一路走走停停,见过奇景无数,可家乡模样却模糊了。”
他苦笑,粗眉微垂,触及心底遗憾,“也不知此生能否再回故里。”
话音刚落,他猛然回神,拍了拍额头,赧然道:“瞧我,絮叨这些作甚,秦道友莫怪。”
秦轩摆手,目光柔和,带着几分真诚:“胡道友言重了。
我自幼长于秦氏族地,从未踏出一步,所知皆从藏经阁典籍得来。听你讲述游历,实乃幸事。”
胡酋胜闻言,朗笑两声,拍桌道:“不嫌我啰嗦就好!
这些年修为未进,见识却不少。
金丹真人的结丹盛宴,筑基修士的晋升演法,我都凑过热闹。
见过的家族子弟、宗门高徒无数,少有如秦道友这般平易近人。”
他目光一转,带几分感慨,“方才我在大厅冒犯了那凡人伙计,换作别处,哪个修士会为凡人出头?
秦道友却不然,着实令人敬佩,故而我才愿与你深谈。”
秦轩摇头,淡笑道:“胡道友谬赞。
你不也向我那伙计致歉了?
修仙者能放下身段的,又有几人?”
两人对视,默契一笑,气氛愈发融洽。
秦轩倾身聆听,胡酋胜则兴致勃勃,讲述游历中的奇闻轶事。
秦轩偶有疑问,胡酋胜耐心解答,粗犷的脸上满是笑意。
茶壶渐空,两人却谈兴未尽。
门外传来喧嚣,营业时间将至。
秦轩眉头微皱,略有不舍,起身道:“胡道友,今日得听你一席话,受益匪浅,奈何店务在身,改日再叙。”
秦轩朝着胡酋胜拱手,眼中带着几分遗憾。
胡酋胜点头,豪爽道:“秦道友客气,灵医馆生意为重,改日再详谈亦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