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嘉言的生日在开学前。
有些地方算虚岁,有些地方算整岁,满二十在Z市是大生。
十岁那年的生日,他的母亲陪他过了,而这十年,他没再过过生日。
付雯娜倒是想替他庆祝,又恐惹他不快,在前一天问他:“嘉言,快开学了,明天要不要请朋友同学聚一聚?简单吃个饭什么的。”
“不了,我约了人。”
“约了谁啊?男孩女孩?”
柴诗茜插嘴说:“肯定是谢蔲呗。”
付嘉言瞪她一眼,付雯娜笑说:“怎么,你们谈朋友了?”
她拍拍侄子的肩,“帅气大小伙,谈个恋爱而已嘛,正常的。下次有机会请她来家里坐坐。”
“我去找炜烨哥说事。”
付嘉言不想被追问,跑了,结果柴炜烨也在问他这件事。
柴炜烨虽比他们大好几岁,但迄今也没结婚,仍住家里。
他调侃道:“听说你谈恋爱了?没见你这么羞答答跟个小媳妇似的样子。”
“没呢,”付嘉言手里拿一只网球,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地上砸着,“……但也差不多吧。”
那天,谢蔲没明确地答应他,但她主动约他明天见面,八成是要给他一个答复。
“那恭喜你啊。”
付嘉言又问:“炜烨哥,你今年毕业回国后是去A市发展吗?”
柴炜烨学金融,出国留学硕博连读,不是什么常青藤牛校,但镀了层金,放在国内大城市也算拿得出手。
他坐在电脑桌后,“我有收到几份offer,A市、Y市都有,我还在考虑中。你毕业后呢?”
“看我准女朋友的决定呗,她去哪我跟去哪。”
柴炜烨笑着睨他,“八字还没一撇,立马就秀起来了。”
“谁叫你不谈?柴诗茜都比你快,又分又合的。”想起谢蔲,付嘉言又扬起唇,“哎,之前我怎么从来没觉得,有的人这么可爱呢。”
柴炜烨说:“够了啊,再说我把你轰出去了。”
球弹得老高,付嘉言稳当接住,在运动方面,他向来有天赋,身手敏捷得很,“去打两场?好久没跟你打了。”
“行啊,等我换个衣服。”
打了近一个小时,大冬天的,也出了一身汗,柴炜烨叫停,气喘吁吁地说:“这就是年轻人的体能吗?”
“我天天早上五公里,还有各种其他训练、晚操,你试试。”
柴炜烨摇头叹息:“不行了,出国吃胖了十几斤,别说运动了,肥都减不下来。”
付嘉言看了眼手机,怔忡半秒,说:“我去给谢蔲打个电话。”
“没想到你是见色忘友的人啊,”柴炜烨摆摆手,“你去吧,我再歇会儿就自个回去。”
过了立春,气温渐渐升高,但仍是湿冷。
付嘉言拎着外套,边大步流星地走,边给谢蔲打电话,一接通,立马问:“你在哪儿?我马上出来。”
谢蔲等在小区门口。
她穿一件格子大衣,里面是同色系的马甲和裙子,两只手揣在兜里,低头走来走去。
稍微仔细一点观察的话,会注意到,她是沿着地砖的缝线,脚尖抵着脚跟,一圈圈地走。
“怎么晚上跑过来?”
付嘉言把外套披在她肩上,拢了拢衣领,谢蔲说:“你自己穿着吧,我不冷。”
付嘉言把她的手抽出来,果然是冰的,他以一脸“我就说吧”的表情看她。
他紧紧握着,想牵她进去,谢蔲拽住他,说:“我给你送东西,送完就走了。”
“什么?”
东西被谢蔲放在树底下,一个纸箱子,看起来不轻,她抱起来,“今年过年,我曾外祖父就快不行了,他今天凌晨去世了。”
付嘉言说:“节哀顺变。”
谢蔲说:“坦诚地说,我都没见过他几面,没什么感觉,就是,明天我得和我妈过去,不能赴约了。”
“没事,死者为大。”
她默了默,又说:“开学前我们可能见不到了。”
付嘉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他本来等待一个明确答复,人算不如天算,突然发生这么个事,他也无能为力干预。
“五一或者暑假,我们再见面,好吗?”
付嘉言只能妥协于现实,再者,她难得用这么软的语气,他佯装介意都装不起来。
他接过箱子,转移话题:“我可以拆开看看吗?”
“嗯。”
里面是一个用亚克力防尘罩装着的积木,榫卯结构组装的古建筑,鎏金顶,飞檐,彩画,精细至极。
这样的积木价格高昂不说,拼起来也费力费时。
付嘉言一手托着,仗着附近没什么行人,倾身过去亲她,还没亲到,她就闪开了,“我拼了好久,别摔了。”
“摔不了,亲一下。”
他空着的手把她揽过来,圈她入怀,令她陷入一个三面围困的境地——旁边是箱子,前面是他的胸膛,背后是他铁箍般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