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引狼(2 / 2)

渡夏战役 珩一笑 3334 字 4个月前

谢蔲在杨道跃那儿补习补到高二,高三实在没精力,就没去了。高考有大小年的说法,一年难,一年易,今年题型偏难,她数学还上了一百四,不可谓没有杨老师的功劳。

这点人情世故,她还是懂的。

“什么时候?”

“没定,过些天,等杨老师有空吧。”

班里主要几个班干部,加上成绩好的,都去了谢师宴。

地点定在商业街上的一家酒楼,一张大圆桌,可容纳二十余人。

周兆顺坚持不让他们请,也不收礼收红包,只接受一捧花束。

“成绩好是自己肯用功,我没起太大作用。这顿饭权当大家聚个餐,别搞那么庄重,好吧。”

家长不了解,学生再清楚不过。

高三一整年,周兆顺到得比他们早,走得比他们晚,除了学校,他还要顾及家里,常常是两头跑。有时他们去吃饭了,他还在办公室啃面包,写教案。有女生没考好,情绪崩溃,他给她批了一天假,联系家长来学校接她。

当然,他也有做得不好的,但无论如何,他都称得上一个好老师,好班主任。

“孩子们还在,咱们就以茶,以饮料代酒,敬周老师一杯。”

他们纷纷起身,齐声说:“谢谢周老师,周老师辛苦了。”

“也敬你们,我们班一本上线率100%,全省前50占据两人,三年寒窗,终有回报。”

实验班素来是一中最顶尖的班级,但放到全省,又排不上号,这样的成绩,可谓喜人。

落座后,周兆顺又说:“点了这么多菜,大家不要拘束,多吃点。”

有几个先吃完的男生,到一旁的沙发上坐着,打游戏去了。

周兆顺跟着家长聊天,也没管他们。

谢蔲一上午没上厕所,把东西留在座位上,和陈毓颖去上洗手间。

出来碰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这座城市说大不大,发生偶遇很寻常,她却不想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碰到谢昌成。

更准确地说,是他和一个女人。

她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穿着一袭长裙,头发烫成大波浪卷,穿着高跟鞋,还比谢蔲还矮上一小截。

谢蔲平心定气,主动打招呼:“爸。”

“和同学出来玩?”

她摇头,“领毕业证,和老师吃饭。”

“这样。”谢昌成有几分尴尬,“蔻蔻,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孙阿姨。”

孙阿姨笑得比他自然,说:“一直听你爸说你多优秀,终于见到你了。跟你爸年轻时真像,尤其鼻子嘴巴这一块。”

仿佛在说,她的存在,比吴亚蓉早得多。

谢蔲不会冲一个陌生人甩脸色,不管谁先迈出违背道德的那一步,她最怨的,还是谢昌成。

她不止一次捕捉到蛛丝马迹,这个女人,她也曾见过,只因当时他们没有亲密举动,便停留在猜测阶段。

“其他人也这么说。”

陈毓颖在旁边,谢蔲不想闹得难堪,淡淡笑着,“我们先进包厢了,爸,你们吃好喝好。”

走远了,陈毓颖才恨恨地说:“小三上位,还这么理直气壮。”

“我妈说,他们之前就谈过一段。后来我爸去实习,两人经常吵架,就分了,后来才遇上的我妈。”

陈毓颖张了张口,“旧情复燃?这么狗血?”

吴亚蓉还说,她结婚没几年,生不出孩子,就离了,后来和谢昌成重逢,在吴亚蓉的“阻挠”之下,她又结了次婚,最后又和谢昌成在一起。

老话说,人不会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谢蔲想不通了,她怎么踏了三次呢?

“你爸是真渣……我骂他,你不会不开心吧?”

谢蔲说:“事实而已,算不上骂。”

陈毓颖又气,又心疼她,“还好你妈把你保护得很好,让你好好地长大了。”

好好的吗?

原生家庭的影响,并不会随着孩子的成年而消失,反而像根刺,越扎越深,久了,再想拔出来,就得伤筋动骨。

谢昌成和吴亚蓉失败的恋爱、婚姻,令她害怕恋爱,害怕受伤,可心动难以抑制。

怎么时光倒流,回到喜欢付嘉言之前呢?

推开包厢门后,她们便没再继续聊这个话题。

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去结账,出饭店时,下了一场对流雨。

午后对流雨下得急促,又短暂,不会带来降温,反而愈发闷热,空气中浮动着尘土的腥气。

有几滴雨溅进来,打湿谢蔲的鞋尖,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被挡住。

回头看,是付嘉言。

他低头看她,比起他,她的身形娇小玲珑太多,他只消一条胳膊,就能将她结实搂住——那夜的实践所证——分明她有一米六几。

她唇上所覆的唇彩擦掉了,露出原有的唇色,浅粉,唇形饱满。

像初春的樱花,开得正盛,引诱行人驻足,去采撷。

付嘉言轻声说:“谢同学,怎么办,我想亲你。”

雨幕成了他的帮凶,旁边等雨停的人,没心情关注两个少男少女在聊什么,也听不清。

谢蔲从来不怕被挑衅,回敬一句:“有本事你亲。”

同学老师在,量他不敢。

付嘉言怎么不敢?

但他没名没分,亲了惹她生气,得不偿失。

雨停得很快,地面湿漉漉的,车飞快驶过,“唰”的,溅起一滴滴水珠。

谢蔲坐公交回家,车上的乘客拎着湿淋淋的伞,她拢起裙摆,小心避开,刚抓住吊环,男生的气息顷刻环绕住她,像一座透明的笼子。

付嘉言竟跟了上来,他轻易抓住顶上的横杆。

谢蔲说:“我记得你跟我不同路。”

“你不是说我没追你吗?这不是来追你了。”

好一个一语双关。

付嘉言说:“我送你回去。”

“不……”

公交车猝不及防地发动,因惯性,人容易向后倒,光顾着和付嘉言说话,谢蔲没站稳。付嘉言一把捞住她,再不肯撒手,直到下车。

谢蔲知道他跟在身后,落脚重,最好在他鞋面溅上几滴泥点,谁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抱她。

“谢蔲,你讲不讲理?我是怕你再摔。”

“我看你是趁火打劫。”

“趁火打劫我就亲你了。”

谢蔲猛地停下来,回头瞪他,“你什么时候这么厚脸皮了?”

付嘉言往口里倒了两颗薄荷糖,在齿间滑动着,他没零钱坐公交,临时跑去便利店买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脸皮要是比纸薄,他怎么混到今天的?

就是没追过女孩儿,不知道她吃不吃这一套。

付嘉言一路跟她到小区门口,碰到拎着一袋东西,准备去医院的吴亚蓉。

谢蔲心头一跳,勉强微笑,“妈。”

付嘉言一改之前的调笑神色,礼貌道:“阿姨好。”

吴亚蓉看了他一眼,谢蔲解释道:“刚刚和周老师吃饭,付嘉言送我回来。”

“你表姨住院,我去看看她,明天大早上有手术,晚上就不回来了。”

“哦,好。”

吴亚蓉又说:“天气这么热,家里有绿豆沙,请付同学到家里坐坐吧。”

谢蔲知道,吴亚蓉对外人素来这么客气,无论喜恶。

但付嘉言还真当回事了,“正好我也渴了,谢蔲同学,谢谢招待了。”

谢蔲往地上放了双大码的男士拖鞋,洗净手,从冰箱拿出装绿豆沙的盒子,倒了一碗,端给他。

付嘉言不急着喝,环顾一圈。

相较于现在,装修风格已经过时了,但房子很大,直观的第一感觉是,干净,开阔,明亮。也许跟她父母的职业有关。

他问:“你不怕引狼入室吗?”

“我经常一个人在家,家里常备家用灭火器,防狼喷雾,还有报警器,而且小区保安也挺尽职的,聘的退伍军人。”

“所以,”她认真地看着他,“意图不轨的话,危险的可能是你。”

“……”

付嘉言说:“之前是我让着你,碰上发狠的男人,你打不过的,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你说这话,还挺有警察的范儿。”

谢蔲找来一只透明的玻璃花瓶,接一些水,插上那只百合。

说来奇特,长到这么大,第一次正儿八经,收到异性送的鲜花,居然是班主任的。

刚转过身,腰就被付嘉言勾住。他没使劲,虚虚地。

“我说了,你是引狼入室。给你三秒钟,你不拒绝,我就亲你了。”

谢蔲的睫毛颤了下,仿佛清晨被树叶尖滴落,击中的嫩叶。再往下,是她秀气的鼻头。

“一。”

身高的差异,迫使他低下头,鼻尖与鼻尖,几乎要碰上,说话间,清新的薄荷味萦绕她的鼻端,攻城掠地地侵占她的感官。

“二。”

家里没开空调,窗户开着通风,风裹着暑热,加剧了少男少女间的躁动与荷尔蒙吸引力。

“三。”

付嘉言倾过来,唇压住她的,有过一回的经验,他已经学会撬开她的齿关,也学会带着她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