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即将开始,他们涌去到操场。
草坪上铺了红毯,立了个“成人门”,两旁还摆着花篮、气球。
一阵笑闹声传来。谢蔲瞥到文科班的女生们。
大众眼里,文科生感性,理科生理性,这点在打扮上,可见一斑。
尤其是艺体班,她们个个穿着小裙子,有的搭了小高跟,烫了头发,各自还捧着花,拥簇在一块儿,万花争艳般,男生们的目光纷纷被吸附过去。
陈毓颖说:“男生们真肤浅,一个个眼都看直了。”
谭吕婷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生不也是?”
她指那些胆子大的,跑上前要合照的。弄得跟追星现场似的。
“还好我们班有谢蔲、付嘉言撑门面。”
“他们啊?”陈毓颖摇头,“当门神还差不多,一个左手持长枪,一个右手拄大刀。”
谭吕婷“哧”地险些笑喷。
一个班如只有两道门的话,大抵就是像他们这样,各占据一方,遥遥而望。
陈毓颖原本的想法是,俊男美女,站一块儿才养眼呐,奈何这俩是硬凑不了的,中间隔的距离堪比牛郎织女的银河。
天公作美,今天的天气既明媚,又不燥热。天空一碧如洗,风吹过树梢,带来残留的春意。
操场上满是青春正好的少年人,说笑声不断惊起掠过的鸟雀,直破云霄。
谢蔲眯起眼,手挡在额上,胳膊擡起,露出干净的腋下。
陈毓颖在给她拍照,看得好生羡慕,得是怎样的好基因,让她发质好而密,却不长汗毛腋毛,“肤如凝脂”,说的就是她那样的。
才十几岁,大多数人处于普通而又平凡的年纪,谢蔲已经开始熠熠生彩起来。
如用以形容尚未完全绽放的玫瑰,抑或剔透的彩色琉璃石,好看太浅显敷衍,美丽太庸常烂俗,漂亮则刚刚好,不多也不少。
她漂亮,却毫不张扬,暮春的日光,清风,都为她作配。
“谢蔲。”
秦沛走过来,他今天穿得没那么正式,也有好好收拾过一番,他长相本身就偏成熟,或者说……着急,这么一穿搭,多了几分互联网或教育从业者的气质。
“嘶,秦沛。”
陈毓颖的礼服是曳地造型,他没留神,踩到她的裙摆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秦沛有些窘迫,陈毓颖这一套是租的,倒不十分心疼,也没留下鞋印,就说算了没事。
陈毓颖看他,“你脸红什么?”
大男生在太阳下,从脖子到耳后,通红了一片。不过尚可赖作骄阳太盛。
她又看看谢蔲,小声道:“要表白啊?”
作为旁观者,她和谭吕婷心里始终有猜测,不过谢蔲似一无所觉。她挥的一棍子,把所有异性打“死”,通通不来往。
秦沛急了,“你别胡说。”
陈毓颖笑笑,“谢蔲不知道,以为我们也看不出来啊?”
他扶了扶眼镜,另一只手始终背在身后,迟疑再迟疑,陈毓颖看得又乐呵,又替他着急,这呆孩子,汗都快急出来了。
还是谢蔲先开口:“怎么了?”
秦沛深呼吸,鼓足勇气,将手中之物递出来——
“送给你。成年礼快乐。”
一束包好的单头百合。
粉色的。
见她无动于衷,莽莽撞撞,一把塞到谢蔲手里,自己转身跑了,甚至紧张得同手同脚了。
陈毓颖彻底笑出声。
“临近毕业,大家按耐不住了,一对又一对,唉。”
秦沛无须明说,这样特殊的场合,男生送女生花,岂不是司马昭之心。不然,他也不至于害怕,犹豫。
可谢蔲垂着眼,神色莫辨,她们又看不透了。
是接受呢,还是考虑如何拒绝?
但她最终没有退回。
一中前两年新换了校长,到这任,挺有仪式感。
按照流程,他们将挨个走过“成人门”,象征他们正式成人。接着,校长为他们递上一份信封,里面的信写着祝福他们的寄语。
谢蔲抱着那束花,在广播的背景乐中,拖着裙摆,在红毯上走过,庆幸,没有穿高跟鞋,地毯厚而软,走不稳就丢大脸了。
不由得又想起高一艺术节,付嘉言让她扶着自己的胳膊,带她迈上舞台。
两年,弹指一挥间,恍然得像梦。
秦沛在不远处排队。
远远地看着她的身影,心跳得愈发快,暗自窃喜着,她收了下来。
实验班女生走完,轮到男生了。
付嘉言走在最前面。
全程有摄像机拍照录像,校方会将照片冲洗出来,贴在宣传橱窗里,可付嘉言笑不出,脸沉得宛如森林深处的死水一潭。
他没资格要求谢蔲不接受别人的花,正如他没资格堂而皇之地送上一束。
摄影师带着口音地冲他说:“那个高个儿男生,长得那么帅,笑一下嘛。”
付嘉言勉强一抹笑,大叔说:“哎,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