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嘉言回学校,引起了实验班不大不小的骚动。
八卦就是这么回事,不知道源头,悄没声的,就流传开了。
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听到的消息,不是谢蔻,不是柴诗茜,六人定律总是管用的,总之他父亲殉职一事,大家都已知晓。
不可能每个人都识相,难免有人到他面前,不仅是班内,外班也有,借关心之由,行揭伤疤之事。
“付嘉言,你还好吗?你爸爸很值得敬佩,真的。”
“你请假这么久,考试也没来,我们还怕你想不开。”
付嘉言难得的沉默了。在人群中,他擅长扮演的,绝不是边缘的角色,但他做不到用合适的语气来回应。
冯睿还是讲兄弟义气的,当即护犊子:“有什么好叨叨叨的,多说这两句,不如多去刷两道题。”
一众人悻悻的,再多好奇,也被他怼回去了。
那两天,冯睿几乎充当付嘉言的贴身保镖,把他当玻璃花似的呵护,就差在脑门贴一行字——胆敢擅自采摘者,杀无赦。
久了,也就没人提了。
付嘉言好久没活动筋骨了,当时是午饭点,他没去吃饭,到篮球场去。
他脱了校服外套,底下是一件黑色卫衣,露出细白的颈子,又挽起袖子,拍着球,一个人在投篮。
谢蔻看到他时,球在篮筐上停留半秒,掉落。没进。
他的步子迈得大,长臂一揽,便接住球,一下下地拍,令人觉得他做起所有动作,都那么轻巧。
手高举,衣服向上缩,一小截精瘦的腰肢就暴露于寒风之下。
她突然发现,短短的时间,他瘦了不少。
进了一个三分球,付嘉言才带着球向她走过去。
因为怕冷,谢蔻扣着校服的帽子,帽檐宽大,遮住她的视线,她往后勾了勾,擡头看他,稍微眯起眼。
“你不去吃饭么?”
“没什么胃口,教室太闷,想出来透透气。”
才回学校,从松弛的状态,一下子紧绷,竟然不太适应高强度的上课、刷题。
仿似过了数载。
日子依然要过下去,他堕落也好,积极也好,付辉平不会活过来。
谢蔻从口袋拿出一只馒头,一个茶叶蛋,塑料袋装着,“碰到柴诗茜,她让我带给你。”
“她自己怎么不……”
话音顿住,以他对柴诗茜的了解,八成是故意的,他接过来,还温热着。
“我觉得,我还是得向你道个歉。你好心好意,我那么对你。不好意思。”
付嘉言的眼睛不再像之前,蒙上一层浓浓的阴霾,约莫有今天即将放晴的功劳在。他眼皮生的是内双,内窄外宽,眼型偏长,注视人时,有种无言的深情,极其容易让人陷进去。
他的嗓音回归清朗,说:“还有道谢。”
“不用。”谢蔻轻描淡写,“你帮我那么多次,有来有回么。”
付嘉言话锋一转:“试卷写完交给老师打出分了。”
“嗯?”
付嘉言笑了笑,“比你低几分。”
谢蔻也笑,“你这些天,是落下不少。”
“是啊。”他轻咳一声,转身坐下,捞起旁边一瓶柠檬茶,插上吸管喝着,三两口喝空,捏空盒在手里,突如其来的动作,多少有几分掩饰什么的嫌疑,“所以,谢蔻同学,你要帮我补课吗?”
谢蔻说:“我会建议你多背作文模板,和文言文。”
付嘉言略讶然地一挑眉,“你怎么知道我语文丢分多?”
“算得到。”
考试也讲究策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付嘉言的问题老师会私下跟他分析,她看过他的试卷,看多了,便总结得出来。
应试教育的议论文不仅需要有逻辑,也需要文采,他的文章中规中矩,没甚亮点。加上他那手形如鸡扒的字迹,老师也不能闭着眼睛给高分。
而默写的几分,他似是不稀罕,从没全对过。
但学霸的偏科是,即使考得再差,也在一百一左右徘徊。
他们俩的分差咬得紧,往往就是两三道选择题的差距。这次她考得不好,付嘉言状态也不佳,几乎打成平手。
付嘉言耸耸肩说:“愿赌服输。”
“你继续打吧,我走了。”谢蔻说完,旋即便扭头离开了。
她离开的身影,总是毫不留恋的,甚至从不回头。
付嘉言觉得,比起他,她才是更坚定的人。
下午放学,付嘉言到文科班去堵柴诗茜,开门见山地说:“是不是你跟谢蔻说的我的事?”
那天他未细想,现在才回过味来,谢蔻不是好管闲事的人,再者,有冯睿,柴诗茜,周兆顺为什么找她?想来想去,八成是她插手。
柴诗茜说:“是她来找我问你,我想着,你心情糟糕嘛,说不定她能给你一点……治愈的效果呢。你看,你现在不好多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