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眼泪(1 / 2)

渡夏战役 珩一笑 1736 字 4个月前

谢蔻的性格里,多少有点遗传到吴亚蓉的争强和韧性,她来这一趟,做足了心理建设,怎么会轻易地就走,还是被赶走?

付嘉言未免太瞧不起她。

她那双眼睛偏大偏圆,瞳仁黑,每当笑起来,眼弯弯的,碰上酒窝,是长辈眼里乖巧怡人的长相类型。

这会儿沉着张脸,眼底全是严肃。

付嘉言到底还是松了手,放她进屋,家里拖鞋不够,他让她穿柴诗茜的。

毛茸茸的,粉色的,是柴诗茜喜欢的风格。谢蔻弯身,将脱下的鞋整齐放到一边。旁边就是他的。

一黑一白,一大一小,对比鲜明。

付嘉言没有喝热水的习惯,冬天也是。可谢蔻是女孩子,他接上热水壶的电源,咕噜噜运作起来。

扭头一看,没有得到主人的许可,谢蔻也没坐,杵在客厅正中央。

南方没有暖气,他也没有开空调或其他取暖设备,刚从室外进来,冻红的脸和耳朵久久未回缓,泛着粉。

听到走路声,她看过来,付嘉言说:“坐吧。”

他找到空调遥控器,按了几下,暖风对着沙发吹拂,他探手试了下温度,这才放下。

屋子不小,三室两厅,却很空,且是很突兀的那种。谢蔻不知道是不是他将他父亲的东西都清理掉了,东西没了,他的灵魂也被抽走了一半。

绝对不是她的错觉,他整个人变了,壳还是付嘉言,芯子换了的那种变法。

谢蔻仰起头,说:“你还回学校么?”

付嘉言怪异地看她,“我没打算退学。”

谢蔻“哦”了声,又说:“冯睿整天嚷着说你再不回去,他就要另外找‘野男人’了。”

付嘉言笑了下,很淡,转瞬即逝,“冯睿的话,说给狗听,狗都要气得踹他两脚。”

这一调侃,又有往日他的风格了。

“你的竞赛……”

那么久的准备,一朝溃散。

“算了,我自己放弃的,也怪不得别人。”

听付嘉言的语气,倒也没有抱憾,还有余心问:“唐宸晨考得怎么样?”

谢蔻说:“没入选决赛,拿了个省三等奖。”

厨房里,水烧开自动断电,付嘉言拿了只马克杯,这样不会烫手,又兑了小半杯凉水,端给她。

杯中袅袅热气升腾,晕散开,谢蔻抿了一口,尝到丝丝甜味,“你加了蜂蜜?”

付嘉言说:“没什么可招待你的,就这样将就一下吧。”

喝了半杯,胃暖了,手也暖了,谢蔻问:“你吃过饭了吗?”

“你没吃?”他随即起身,“我送你出去。”

毫不掩饰的逐客。

谢蔻未动,“门窗紧闭,把自己关着,足不出户,说话冷冰冰地赶人,不像你的做法。”

付嘉言反问:“那按你的想法,我应该怎么做?”

话音刚落,他转开脸,擡手挡住自己,语气骤然落下去,“不好意思,我这些天情绪不稳,刚刚说话冲了点。”

“……”

这就好比是,刚起了吵架的头,你正要准备问候对方全家,对方连忙说对不起,不吵了。

谢蔻问:“能问问你原因吗?”

她不打算出卖柴诗茜,就当她一无所知。

“我还以为你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

付嘉言面无表情,“谢蔻,你不擅长说笑话,还是算了吧。”

“行吧。”谢蔻耸了耸肩,“只是现在的气氛,不适合说太严肃的。你不想说的话,我也不强求。”

他不答反问:“你很希望我回学校吗?”

谢蔻说:“老话说抢着吃才香,第一名没人跟我争,不就没意思了么?”

她又向自己的内心妥协,反悔,推翻自己前一番话。

“付嘉言,无论如何,你不该是这样的,你还说要和我一起考A大。高中三年还挨没过去,你的骨头碎落一地,难道再也拼凑不起来了吗?我不信。”

付嘉言定定地看着她,她不躲不闪,有没有人跟她说过,她那双眼在某些时刻,格外亮,在这个凛冬的夜,在这处孤寂的空间。

哪怕是以前一个人在家,他也从未觉得,房子如此空荡。而今,哪怕紧闭门窗,也总疑心四面透风。

他无比清楚地知道,是心理使然,但他还是穿着单衣,甘愿被风裹挟。

可再大的风,也带不回故去的人。

她眼里的亮光,是无月的夜,孤独的行人手里执着的一盏灯。

付辉平曾告诉他,这个社会很黑暗,他们要做的,就是燃起一盏盏灯,去照破那些魑魅魍魉。

他是在点灯的时候,栽进阴沟里,再也爬不出来。

付嘉言说:“我爸,在一次跨省的逮捕行动中,被钢筋刺穿心脏,还剩一口气,没送上救护车,人就没了。那个犯罪嫌疑人,也被当场击毙。”

他说得艰难,如果声音有形体,这一字字,吐出来的都是带血的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