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照片(2 / 2)

渡夏战役 珩一笑 2335 字 4个月前

画面中的谢蔲拄手,撑着脑袋,阖上眼睛,看不出睡与否。她的一条胳膊圈住自己,中间夹着包,不知是冷,还是没安全感。

光线不佳,没放大就失了真。

手机像素低,可惜,相机太笨重,没带过来。

前面还有一张,当时她站在湖边,看几只麻雀在岸边小跑,不敢惊扰,于是驻足。它们跑了一段,然后飞起。

摄影框将她和麻雀的身影一同留存,以数字的永恒形式。

还有,她和陈毓颖、谭吕婷自拍,他假装拍风景,移动着,镜头扫过她,飞快地按快门,没有任何人注意。

班级群里发了合照,他放大,截取只有她的那一小块。

能光明正大使用手机的机会不多,零零散散拍下来许多,都是她,都有她。

付嘉言把所有照片传到私密相册,又加了层密,然后把手机里的删掉。

有够痴汉的,他自嘲地想。

谢蔻没睡着,累归累,这么晃荡的车厢里,她也睡不踏实。

陈毓颖倒是睡得香,往日闲不下来的嘴,此时微微张着,没半点动静。

她睁开眼,余光里的付嘉言脸被手机光线拢着,唇角上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这个学期,谢蔻也一直在杨道跃那儿补习。

她得知,付嘉言有参加数学奥赛,争取自主招生的意愿,杨道跃也很看好他,私下给他开小灶。

付嘉言被杨道跃叫走,他人在与不在,都是焦点。

“他那样的成绩,不参加自招也考得上A大,就是想报牛逼一点的专业吧。”

“谢蔻,那你呢?”

唐宸晨突然点到没参与讨论的谢蔻。

她摇了摇头,“竞赛就算了,我来这里补课,只是想提升数学成绩。”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准备竞赛耗费大量时间精力,还可能耽误其他课程,就算和付嘉言比,也没必要在完全不擅长的领域白下功夫。

再者,以一中每年被A大录取人数来看,不出大岔子的话,她裸分也能上。

“嗐呀,我们也是。”

“毕竟能拿奖的都是佼佼者,一中再好再了不起,也就是在Z市,到省里拿不出手的。”

他们又在奇怪:“付嘉言都是市状元了,是他挑学校,不是学校挑他,去省会最好的高中也不差哪儿,他干吗不去?”

有人合理推测:“家在Z市,不想走太远吧。”

“话说,他以前是休过学还是留过级,所以比我们大一岁。”

“付嘉言留级?跳级还差不多。”

“他不提这种私事,他初中缺考一下午,迄今没人知道原因,估计只能问他和柴诗茜。”

是,谢蔻想到,付嘉言交友再广,说话再没谱,也就是表面上。

谁还没有个上了锁的保险箱。

像《泰坦尼克号》里的,东西沤烂,若干年后再被人发现,复原,或者另一种可能,彻底沉没在海底,永不见天日。

杨道跃回来,课间休息结束,继续上课。

付嘉言手里拿的几张A3纸,上面多了红笔批改的痕迹。

谢蔻问:“杨老师给你开的小灶?”

付嘉言说:“去年师大附中的奥赛模拟题,题出得还不错,想看么?”

她心头一动,“难吗?”

“我觉得还行,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不应该是内部资料,禁止外传的吗?”

付嘉言一本正经地说:“所以啊,杨老师辛辛苦苦找来的,别人想要我还不给呢,我就只给你一个人看。”

这么大方?

谢蔻伸手要来。题目又长又绕,密密麻麻的,看得头发晕,但是静下心一琢磨,也就那么回事。

她狐疑地看他一眼,结果下一刻,杨道跃发下来同样的一沓纸,让他们回去有空做,是他整理的几大名校自主命题的压轴题,学校老师搞不到的。

付嘉言捂着脸,笑得肩膀发颤,“谢蔻,你真好骗啊。”

谢蔻把试卷朝他脸上扔,最好老天长眼,让纸张边沿把他嘴给割烂,怎么这么欠得慌。

付嘉言不是存心想演戏骗她,顺着她的话,随口逗她一句,结果她还傻兮兮地信了。

她还是太温柔了,若换作柴诗茜,她已经掐上来了。

下课后,付嘉言对谢蔻说:“其实杨老师没给我开小灶,我就是找他问得多了点,他也不是会对学生藏着掖着的老师。”

她问:“你听到了?”

唐宸晨他们不知道,房子并不隔音,又或者知道的,只是依仗着付嘉言性子好,不会同他们计较。

付嘉言耸肩,“神嘛,在降临人间的时候,总是会招凡人议论的。”

他又开始没正形了,谢蔻呿了声。

她从小接受吴亚蓉的教育是,不能说脏话,不能没礼貌,不然她定要啐他一句神经。

付嘉言正色,说:“我不是跟你说过,我爸受伤住院,我去陪他吗?老师以为情况危急,怕我见不到他最后一面,通知我去。”

谢蔻轻轻蹙眉,“我没有问你,你可以不说的。”

他眨了眨眼,“我还以为你也会好奇。”

“我的经验告诉我,好奇害死猫。和自己无关的八卦,最好别多打听。”

那怎么办,我想让你打听。

付嘉言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爸现在活得好好的,不想说是因为不想看到他们露出同情的表情。”

她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刚才是否有这样的表现。

他又说:“我没留级,小学休了一年,原因我不方便说。”

谢蔻没想和他交心,“嗯”了声,希望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不知为何,她有些怕承担他的过往,他的经历。明明是旁观者,却有砝码压在心头一般,沉甸甸的。

父母的吵架和怒气,爷爷奶奶的愁眉苦脸,都让她心生恐慌。

他们的情绪,她不想独自承担,却无法视而不见。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躲开。她下意识地觉得,他的故事,也是如此。

“付嘉言。”谢蔻叫他。

“怎么?”

谢蔻的眼睛看着某一处,“那边有个卖龙须糖的老爷爷。”

“你想吃啊?走,我请你。”

她摇头,说:“你看他一把年纪了,出来摆摊,是为了讨生计,还是热爱?他的儿女呢,舍得父亲这么辛苦吗?就像梵高说的,‘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只看到烟’。我会猜,但我不会打探。”

有疑惑,有好奇,是人之常情,但别人的人生,她不会探听。

近乎不近人情。

付嘉言笑了,“谢蔻,你这人,要我怎么说呢。”

说不上来,悠悠地叹了口气,目光也悠悠地,从她的身上移开。

四月的风,从南方吹来,吹绿了树,吹艳了花,也吹得少年的心如蒲公英的种子,飘扬得很高。

怎么说呢。

怎么那么喜欢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