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村的日子,像一张被遗忘在角落的旧纸,蒙着薄灰,缓慢而无声。灵气稀薄得近乎于无,反而成了一种难得的保护色。欺天石陷入沉寂,天道那无处不在、令人窒息的“修正”之力,似乎也被这世界的夹缝暂时遗忘。
可遗忘,不等于安全。
萧遥靠在吱呀作响的竹椅里,身上盖着半旧的薄毯。午后的阳光吝啬地洒下一点暖意,落在他刺眼的白发上,却驱不散那从骨缝里透出来的寒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剧痛,那是时光湍流在他生命本源上留下的狰狞刻痕。寿元被斩,道基重创,此刻的他,虚弱得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吹散架。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力量,如今蛰伏在破碎的经脉深处,每一次试图凝聚,都带来针扎火燎的反噬。
竹椅旁的小矮凳上,搁着一碗刚熬好的药汤,墨汁般浓黑,苦涩的气息顽强地钻入鼻腔。战红缨半跪在矮凳边,正用一方干净的软布,蘸着温热的水,一点点擦拭他裸露的小臂。那手臂苍白得近乎透明,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异常清晰,几道新添的、深可见骨的伤痕边缘还泛着不祥的乌紫色——那是强行穿越法则乱流时,被混乱时空碎片切割的证明。
她的动作专注而轻柔,指关节因为长期握戟而磨出的厚茧,此刻却极尽小心地避开那些狰狞的伤口。每一次擦拭,都屏着呼吸,仿佛手下是世间最易碎的琉璃。偶尔有水珠顺着臂弯滑落,带来一丝凉意,萧遥的指尖便会几不可察地蜷缩一下,眉心也细微地拧紧。
“疼?”战红缨立刻停手,抬头看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萧遥闭着眼,微微摇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算是回应。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却无声地出卖了他真实的感受。那并非单纯皮肉之苦,而是本源被侵蚀后的持续衰败之痛,如跗骨之蛆,无时无刻不在啃噬。
战红缨抿紧了唇,眼神沉凝如铁。她不再问,只是动作放得更缓更轻,小心避开那些乌紫的伤痕,只清理周边相对完好的皮肤。她身上那件残破的甲胄还未卸下,沾满了干涸的泥点和暗沉的血迹,如同她此刻绷紧的神经。她微微侧首,耳朵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捕捉着篱笆外风拂过枯草的细微声响,任何一点异常的波动都足以让她瞬间弹起。守护,已成了刻入骨髓的本能。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奇异嗡鸣,毫无征兆地在萧遥腰侧响起。那声音短促,只一下,便沉寂下去。
萧遥霍然睁眼!
那双深邃的眸子瞬间褪去了所有的疲惫与痛楚,锐利得如同出鞘的寒刃,直刺向腰间的芥子袋。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波动正从袋中透出,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他沉寂的识海中激起冰冷的涟漪。
是金镶玉的暗讯!
战红缨也在同一时间绷直了脊背,手已本能地按在了斜倚在墙边的赤红战戟戟杆上,目光如电,扫向茅屋低矮的门口和那扇唯一的小窗,全身肌肉蓄势待发,如同一张拉到满月的硬弓。
萧遥没说话,只是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动作间牵动了内腑,他喉结滚动,强压下一阵翻涌的血腥气,额角的冷汗又多了一层。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探入芥子袋中。
片刻,一枚不过指甲盖大小、色泽黯淡的灰白石子被拈了出来。石子毫不起眼,表面却布满了细密繁复、天然生成的诡异纹路,像某种古老生物的鳞片印痕。此刻,这些纹路正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频率,极其微弱地闪烁着灰蒙蒙的毫光。
正是这枚不起眼的石子,刚刚发出了警示。
萧遥捏着石子,指尖的冰凉触感让他混乱的内息似乎都凝滞了一瞬。他闭上眼,将一缕微弱到几乎难以维系的神念小心翼翼地探入石子内部。
轰——!
并非真实的声音,而是一股庞大、混乱、充满恶意杀念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污浊血河,猛地冲入他极度虚弱、布满裂痕的识海!无数扭曲的意念碎片在其中咆哮嘶吼:
“锁定……夹缝……余烬……大致区域!”
“欺天石……必夺!”
“萧遥……油尽灯枯……机不可失!”
“血祭追踪……秘术已成……速至!”
“集结……所有残部……毕其功于一役!”
“杀!杀!杀!!!”
是弑遥联盟!他们动用了某种惨烈的禁忌秘术,燃烧最后的底蕴,终于锁定了这片“余烬”存在的世界夹缝!那血祭追踪带来的庞大怨念和杀意,隔着遥远的虚空,通过暗网的隐秘节点,被这枚作为核心接收器的“鳞纹石”捕捉,粗暴地灌入萧遥的感知。
“唔……”
萧遥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一晃,捏着石子的手指关节瞬间因用力而青白,另一只手死死抓住竹椅扶手,才勉强稳住没有栽倒。他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掠过一丝痛楚的金芒,嘴角已有一缕暗红的血丝不受控制地溢出,蜿蜒淌过他苍白的下颌。
“他们来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磨砂的石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气和一种冰冷的、令人心悸的平静。“血祭追踪,锁定了这片夹缝……最后的疯狂。”
战红缨眼中寒光暴涨,如同极地永不熄灭的冰焰。她没有丝毫犹豫,长身而起,赤红战戟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瞬间跃入她掌心。沉重的戟身在她手中轻若无物,一个旋身,雪亮的戟尖已稳稳指向茅屋唯一的入口,澎湃的武道意志轰然爆发,凝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带着铁锈与血腥味道的暗红色气墙,严严实实地封堵住整个门框!
“想进来,”她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金铁交鸣的铿锵意志,在狭小的空间内震荡,“先踏碎我的骨头!”
凛冽的杀气与决绝的守护之意,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充斥了整个破败的茅屋,将午后那点虚假的宁静撕得粉碎。屋外,死寂的余烬村上空,无形的压力开始弥漫,连风都仿佛停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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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遥联盟最后的残部,如同嗅到腐肉气息的鬣狗群,正以惊人的速度向这片被锁定的世界夹缝区域集结。虚空之中,流光穿梭,飞舟疾驰,一道道裹挟着浓烈煞气的身影破开混沌,降临在夹缝边缘的荒芜死地。
临时搭建的巨大营帐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灵力灯球散发出惨白的光,映照着几张或狰狞、或阴沉、或贪婪的面孔。
“血祭秘术指引的方向不会错!”一个身着赤红道袍、须发戟张的老者拍案而起,正是离火神教硕果仅存的一位太上长老赤燎子,他双目赤红,声音因激动而嘶哑,“萧遥那魔头就在这片夹缝的某个角落!他强闯时光坟场,出来时白发苍苍,寿元大损,正是前所未有之虚弱!欺天石就在他手,此乃天赐良机!”
“虚弱?”旁边一个周身笼罩在惨绿雾气中的老妪,幽冥鬼母,发出夜枭般的冷笑,干枯的手指敲击着桌面,“赤燎子,你莫不是被仇恨烧昏了头?那魔头诡计多端,焉知这不是又一个陷阱?时光坟场都弄不死他,这片夹缝,谁知藏着什么古怪?”她身后,几名鬼气森森的弟子警惕地扫视着帐外浓郁的灰雾。
“陷阱?哼!”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浑身肌肉虬结的巨汉,来自崩山宗的残兵首领岩魁,声如洪钟,带着不屑,“就算有陷阱,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是土鸡瓦狗!他萧遥再强,如今也是拔了牙的老虎,断了爪的龙!我们集结的力量,足以将这片夹缝彻底犁平十次!只要找到他,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
“岩魁道友所言甚是!”一个面白无须、眼神闪烁如毒蛇的中年文士,千机门残存的智囊“百变书生”摇着羽扇,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萧遥身怀欺天石,更有那能引动天道诛杀之秘!此乃逆天改命之机!畏首畏尾,只会错失良缘。当务之急,是尽快确定其藏身的具体位置,雷霆一击!”
赤燎子立刻附和:“正是!我提议,所有擅长追踪探查的修士,立刻散开,以神念覆盖式搜索!掘地三尺,也要把那魔头挖出来!”
“不可!”幽冥鬼母厉声反对,“打草惊蛇!此地气息诡异,神念贸然铺开,恐遭不测!当稳扎稳打!”
岩魁不耐烦地吼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干等着他恢复不成?老子带人打头阵!遇山开山,遇水断水!”
帐内吵嚷一片,贪婪与恐惧交织,激进与谨慎碰撞,乱成一锅沸粥。百变书生眯着眼,羽扇轻摇,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就在这时,营帐角落,一个一直沉默寡言、身着灰扑扑不起眼短褂的枯瘦老者,正闭目盘膝。他面前,摊开着一张古老的兽皮地图,上面符文黯淡。突然,他面前的虚空极其微弱地扭曲了一下,一片边缘带着焦痕、形似某种飞禽翎羽的灰色叶片,无声无息地飘落在地图中心。
老者猛地睁开眼,浑浊的眼珠里爆射出精光。他枯瘦的手指闪电般夹起那片焦痕树叶,指尖一缕灰气注入。
嗡!
树叶瞬间在他掌心化为灰烬,同时,一道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消散的神念信息,直接传入老者识海:
“…西南…三百里…噬灵…边缘…空间波动异常…有…欺天…石…气息…微弱…似…重伤…遁入…速…”
信息戛然而止,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掐断。
枯瘦老者——联盟中精擅卜算追踪的“地听叟”——浑身剧震,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贪婪光芒,声音因激动而尖利破音:“找到了!西南三百里!噬灵沼泽边缘!有异常空间波动,夹带着一丝微弱却精纯的欺天石气息!那魔头……他重伤逃遁,躲进噬灵沼泽了!”
“什么?!”
“噬灵沼泽?!”
“欺天石气息?确定?!”
帐内瞬间死寂,所有争吵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唰地聚焦在地听叟身上,充满了震惊、狂喜和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地听叟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举起残留着一点灰色灰烬的手指,“老朽的‘腐叶传音’秘术,绝无差错!源头就在西南!那气息……虽然微弱,但绝对是来自欺天石,且状态极其不稳,如同风中残烛!定是萧遥那魔头在强行催动此宝逃遁时泄露!他已是强弩之末,慌不择路,竟敢逃入噬灵绝地!”
“噬灵沼泽……”幽冥鬼母倒吸一口凉气,眼中首次露出强烈的忌惮,“那地方……毒瘴蚀骨,妖虫噬魂,更有天然空间陷阱,连化神修士都不敢轻易深入……”
“怕什么!”赤燎子狂喜地打断她,眼中燃烧着复仇和贪婪的火焰,“天助我也!那魔头自寻死路,逃进绝地!这正是瓮中捉鳖!他重伤在身,又能发挥几分实力?在噬灵沼泽里,他只会死得更快!我们正好趁他病,要他命!”
“不错!”岩魁兴奋地一拳砸在面前的玄铁案几上,砸出一个深深的拳印,“他跑进死地,省了我们多少功夫!追!立刻追!别让他死在毒虫嘴里,便宜了他!欺天石必须拿到手!”
百变书生羽扇一顿,眼中精光流转,飞快地权衡利弊。噬灵沼泽凶名赫赫,但地听叟的情报和那确凿的欺天石气息……诱惑太大了!他瞬间做出决断,声音斩钉截铁:“机不可失!赤燎子长老、岩魁道友,请率先锋精锐,立刻出发,咬死目标!鬼母道友,烦请坐镇中军,并派出鬼影斥候,探查沼泽外围情况,以防有诈!其余各部,紧随先锋,呈扇形包抄!目标,噬灵沼泽!夺欺天石,诛杀萧遥!”
“夺欺天石!诛杀萧遥!”
“杀——!”
狂热的咆哮瞬间冲垮了最后一丝疑虑。贪婪压倒了恐惧,对宝物的觊觎和对萧遥的刻骨仇恨,彻底点燃了这群残兵败将最后的疯狂。赤燎子、岩魁一马当先,化作两道凶厉的流光冲出营帐,大批气息彪悍、法宝光芒闪烁的修士紧随其后,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群,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气势,朝着西南方向那片弥漫着不祥灰绿色雾气的死亡沼泽,汹涌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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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烬村,破败的茅屋内。
萧遥依旧靠在吱呀作响的竹椅上,薄毯盖着腰腹以下。他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只有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偶尔掠过一丝沉寂的锋芒。指尖捻着那枚灰白的鳞纹石,石上的天然纹路已彻底黯淡下去,恢复了毫不起眼的模样。
屋门敞开着,战红缨如同一尊染血的战神雕像,持戟矗立在门槛之外。赤红的戟刃斜指地面,暗红色的武道罡气并未散去,反而在她身周缓缓流转,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整个茅屋连同屋前一小块空地都笼罩在内。她的目光锐利如鹰,穿透稀疏的篱笆和村中低矮破败的土屋,投向西南方那片遥远的天际线。那里,原本只是混沌灰蒙的天色,此刻隐隐多了一丝躁动不安的暗沉。
村中一片死寂。仅有的几户人家早已门窗紧闭,连一丝炊烟都看不到。只有几只瘦骨嶙峋的老鸦,停在村口那株半枯的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上,偶尔发出几声嘶哑难听的啼叫,更添几分荒凉压抑。
时间在无声的紧绷中缓慢流逝。萧遥闭着眼,仿佛睡着了,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战红缨纹丝不动,如同钉在了门槛前的土地上。
突然,萧遥捻着鳞纹石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几乎同时,战红缨握着战戟的手骤然收紧,指骨发出轻微的爆响!她猛地抬头,瞳孔收缩如针!
西南方向,遥远的天际线尽头,那片躁动的暗沉骤然加剧!如同投入巨石的湖面,无形的涟漪疯狂扩散开来!并非视觉所见,而是一种源自天地法则层面的、狂暴的扰动!一股混杂着贪婪、暴虐、毁灭的庞杂意念,如同决堤的污浊洪流,蛮横地冲撞着这片夹缝世界的脆弱壁垒!
来了!规模远超预估!那股意念洪流中蕴含的疯狂与杀意,几乎凝成实质,隔着遥远的空间距离,都让战红缨周身的武道罡气应激性地沸腾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
萧遥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异常平静,平静得近乎死寂,仿佛早已洞悉一切。他没有看西南方,反而微微侧头,目光落在门槛外战红缨那紧绷如弓弦的背影上。
“红缨。”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战红缨耳中。
战红缨没有回头,背脊挺得更直,如同即将迎接风暴冲击的礁石,只从喉间发出一声短促而坚定的回应:“在!”
“守住门。”萧遥的声音很轻,却重逾千钧,“无论外面发生什么,天塌下来,也给我钉死在这里。”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最核心的指令,关乎生死存亡的底线。
战红缨握戟的手稳如磐石,暗红的罡气光芒似乎更凝实了一分。她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赤红战戟,再次向前递出寸许。冰冷的戟尖刺入门前干燥的泥土,划出一道更深、更清晰的界限。罡气屏障随之向前延伸,界限之外,是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界限之内,是她誓言守护的方寸之地。
无声的承诺,比任何誓言都更沉重。
萧遥的目光从她背影上收回,重新落回自己摊开的掌心。那枚灰白的鳞纹石安静地躺着。他伸出另一只相对完好的手,指尖在芥子袋上轻轻一抹。
一张残破的、不知由何种兽皮硝制而成的古旧地图出现在他手中。地图极其简陋,只勾勒出这片世界夹缝的大致轮廓,几个关键区域用极其抽象的符号标注着,其中一片布满扭曲漩涡状标记的区域,正是“噬灵沼泽”。
他的指尖,缓缓移向地图上代表噬灵沼泽的那个扭曲符号边缘。指尖所过之处,并未留下墨痕,却悄然渗出了一点暗红——那是他强行逼出的一丝蕴含本源精气的精血!这点精血极其微弱,却带着他独有的气息烙印。
带着血的指尖,如同蘸饱了墨的朱笔,在地图上缓缓拖动。从代表余烬村的一个模糊小点开始,划出一条蜿蜒曲折、断断续续的暗红色轨迹。这条轨迹并非直线通向噬灵沼泽,而是故意绕了几个毫无意义的弯,最终,那一点浓重的、仿佛力竭滴落的暗红,精准地落在了噬灵沼泽符号边缘的一个不起眼角落!
一条用萧遥本源精血绘制的“逃亡”路线!一条通往地狱的邀请函!
绘制完成,萧遥的脸色瞬间又灰白了一层,胸口剧烈起伏,压抑的咳嗽声闷在喉咙里,嘴角再次溢出暗红的血沫。他毫不在意地用手背抹去,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捏起那枚黯淡的鳞纹石,指尖用力,一丝微弱却精纯无比、带着欺天石特有晦涩气息的灰蒙能量被强行灌注进去。鳞纹石表面那些天然纹路再次被点亮,发出极其微弱的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