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1 / 2)

第一百二十五章

彼时大理寺卿正和半人高的案件作斗争。

听苏源说可以抓人,他激动得不能自已,腾一下站起来,带倒身后的椅子。

“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诶呦,你怎么又倒了,苏大人你等会,容我把它扶起来。”

看着手忙脚乱的大理寺卿,苏源不着痕迹勾了下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证据齐全,他又能跑到哪去。”

“是这个理。”大理寺卿扶了扶官帽,咧嘴笑,“这不是迫不及待想将他捉拿归案么。”

说罢,两人大步流星出了门。

苏源:“事情能进展得这么顺利,韵达等人的供词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许家和翠红楼之间的往来证据。”

大理寺卿点头如捣蒜:“可不是,若非陛下出手,还得耽误十天半个月。”

大理寺卿点了一队侍卫,直奔许家在京城的府邸。

马蹄声叠起,踏过街头巷尾,掀起一片飞尘。

一官兵高声吆喝:“大理寺办案,闲人回避!”

路过行人见状,纷纷闪身避让。

待这一队人马过去,百姓们这才展开议论。

“大理寺的官老爷又要去哪家抓人?”

“左不过是些触犯律法的恶人,我恨不得他们上午抓下午抓,夜里都在抓,把所有的贼人通通抓起来!”

“你们说,会不会是去抓之前偷娃娃的那群贼人?”

喧嚷的人群静了一瞬,面面相觑。

“还真有可能。”

“咱们要不跟过去......嗷!”

说话之人捂着后脑勺惨叫,怒瞪身边的老汉:“你打我作甚?!”

“你个呆子,人家四条腿,你才两条腿,怎么跟?”

“再说了,人家大理寺办案,你这个闲人跟过去作甚?别再被当做共犯捉进牢狱里!”

老汉指着男子一顿狂喷,男子缩着脖子安静如鸡,弱弱道:“我不去了还不成。”

“哼,这还差不多。”

有人说:“不论那人是谁,陛下英明神武,绝不会放过他的!”

“没错,陛下可是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贬斥呢!”

每谈及陛下的公正严明,大家总会拉昔日诚郡王,赵进出来溜一圈,以彰显陛下公允。

这边百姓对陛下狂吹彩虹屁,那边苏源等人一路疾驰,来到许家门前。

许家祖籍虽在永平府,嫡支都随着许玉林的步步高升留在了京城。

许府的前身是某侯府,当年因许玉林立下大功,陛下龙颜大悦,大手一挥将这座宽敞华美的宅子赐给了他。

朱红的大门威严庄重,门口蹲着的两个石狮子表情狰狞,雕刻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众人翻身下马,大理寺卿一整官服,端着朝廷三品命官的气度架势,派出一人上前叩门。

“笃笃笃”三声,很快传出门房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官兵在大理寺卿的授意下闭口不言,继续敲门。

又三声,大门轰然打开。

门房露出一个头,眯着眼打哈欠,不耐烦得很:“大中午的敲什么敲?”

“大理寺办案,闲人回避。”

“大理寺?什么大理......”

然而没等他说完,厚重的大门就被官兵强势破开。

门房被推了个屁墩,坐在地上诶呦叫唤。

这下他总算睁开眼,看清闯入许府的人。

门房脸上闪过畏惧,想到自家老爷的身份,重又支棱起来。

他一骨碌爬起来,大声嚷嚷:“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擅闯次辅大人府邸的?就不怕我家大人......”

然后又一次被人打断,还被散发着异味的布巾堵住了嘴:“唔唔唔!”

苏源从他面前经过,漫不经心道:“我好怕,赶紧让你家大人来抓我吧。”

“噗!”

大理寺卿被苏源的促狭逗乐,止不住地笑:“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进去吧。”

这里要说一句,昨日许次辅许大人再度因宵衣旰食而病倒,今日告了假,正在家中“养病”。

正因如此,苏源才会带人登门。

随机抓来一个小厮,问到许玉林的住处,苏源带着十个官兵前往。

余下十人则负责捉拿许玉林的亲眷。

这是弘明帝的口谕,不论是否参与,全部下入大狱。

主打一个只许错杀,不可放过。

一时间,许府鸡飞狗跳,尖叫声吼骂声响彻云霄。

苏源来到许玉林住处,官兵一脚踹开院门,直奔主屋而去。

刚走到门口,众人就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饶是大理寺卿见惯了血腥,也忍不住捂嘴干呕了下。

苏源淡声道:“就是这个味道。”

大理寺卿表情一言难尽,对许玉林的印象瞬间跌到负一百。

他一挥手:“来人,请许大人出来。”

官兵应声:“是!”

房门被人从里面锁上了,官兵直接用身体撞开了门。

“砰”一声,刻纹精致的两扇门彻底报废,半挂在门框上,要掉不掉。

官兵蜂拥而入,不多时有一人出来,脸色发青:“大人,屋里的情况有些特殊,要不您二位......”

苏源和大理寺卿相视无言,极有默契地踏入房中。

和檐下相比,屋里的味道重了十倍不止。

大理寺卿刚迈进一只脚,就仰头干呕了好几声。

一边干呕,一边翻白眼。

还不忘跟苏源吐槽:“三个月未清理的茅坑都没这个臭!”

苏源:“......”

苏源取出巾帕,捂住口鼻:“咱们速战速决。”

大理寺卿苦笑着点头,如法炮制,憋着气走进屋里。

整间屋共有两扇窗,室外的光线都被厚重的帘子挡住,以致于室内一片昏暗,只依稀能看清家具的方位与轮廓。

官兵在前面引路,带着苏源二人走进内间,又绕过屏风。

官兵声音哆嗦着,并非害怕,纯属是恶心得慌:“大人,他就在里面。”

两人擡目望去,待看清屏风后的景象,不约而同倒吸凉气。

屏风后,是被纱帘隔开的一方浴池。

浴池很大,可容纳数人共浴。

浴池里并非一池清水,而是浑浊的、散发着恶臭的......红水。

猩红一片,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池面上漂浮着好些细碎的东西,似是药材。

水雾升腾,苍白清瘦的许玉林端坐其间,姿态悠闲地闭着眼。

浴池旁放着一个白瓷大碗,碗里同样是红水,隐约可见几团肉隐没在水里。

大理寺卿弓起腰,背过身哇哇吐了一地。

他反手指着那个碗,颤颤巍巍:“那、那不会是人......”

这一声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呕吐声此起彼伏。

见惯了血腥的官兵们个个惨白着脸,扶着墙两眼发直。

苏源别过脸去,抑制着胃里的翻江倒海:“许大人,既醒了就别装睡。”

大理寺卿抹了把嘴,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嫌恶:“我等时间宝贵,还请许大人自行出来。”

——那池子太过恶心,没人愿意接近那些脏东西。

话音落下,许玉林缓缓睁开眼。

他背对着墙,也就是面朝向苏源等人。

他脸上挂着笑,镇定如斯,隔着朦胧雾气看向两人。

“齐大人,苏大人,你们来迟了。”

苏源皱眉,又听他悠悠然道:“本官已恭候多时了。”

大理寺卿见不得他明明犯了错,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忍着揍他一拳的冲动:“真以为你还是正一品大员不成?你现在是阶下囚!阶下囚懂不懂?!”

许玉林轻笑:“陛下一日未褫夺我的官职,本官就一日是内阁大学士,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眼珠转动,看向苏源:“本官没想到,竟是你这小子坏了本官的计划。”

苏源神色奚落:“你的计划就是贩卖孩童,逼迫无辜女子接客,为你敛财,用人血还有人......做这等阴邪之事?”

许玉林抓起一把水面上的不知名药材,在指尖碾碎,抛进水里。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为了敛财,本官为了活着,又有何错?”

大理寺卿气得跳脚:“可你不该拿他人之命,填补你自己的命!”

许玉林仿佛被大理寺卿气急败坏的样子逗笑了,拍打着水面,血水四溅。

苏源嫌恶地后退两步,以免被溅上身。

许玉林笑完,语气陡然变得激烈:“你们懂什么?你们什么都不懂!”

“你们生来康健,可以尽情跑跳,肆意读写,而我只能病恹恹地躺在病床上,每日喝着苦汁子,有扎不完的针,甚至看几页书就头痛欲裂......”

苏源冷声打断他:“这不是你残害人命的理由。”

许玉林嗤了一声:“谁说我在害人性命?”

大理寺卿指着浴池,还有白瓷大碗:“这个,还有这个,难道不是?”

许玉林笑得温柔:“他们都是自愿为我献身,本官又有何错?”

苏源不想再听他的疯言疯语,打住大理寺卿的话头,吩咐下去:“既然许大人不愿自己上来,本官只能让人请你上来了。”

即刻有官兵忍着恶心下水,连拖带拽把许玉林从浴池里弄出来。

惊鸿一瞥间,苏源发现他腹下一片平坦,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