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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徐先生进来时,姜冲正背对着她的方向与阿芸相对而坐。

她走起路来没什么明显的脚步声,此刻便只有阿芸发现她已进来了。

看她眉宇间还夹杂着几分疲惫,应当是才耗费不少心力救治了一个病人。尚未充分休整,便被唤来替姜冲看诊。

阿芸心头有些过意不去。

她连忙站起身,微微颔首,同徐元霜施礼:“徐先生好。”

听到她的话,姜冲下意识转过头。

——瞧见那张脸的一瞬间,徐元霜整个人都怔愣在了原地。

手中拎着的药箱重重砸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却恍如未觉。

父女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解。

可又都不敢冒昧地出声。

气氛一时间怪异起来,有种奇妙的静谧感。

阿芸甚至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慢了一些。

然后她便眼睁睁地看着徐先生的双眼似长在了阿爹身上,眼圈竟就那么渐渐地泛起了红意。

阿芸不由凑到姜冲身边,同他咬耳朵:“阿爹,徐先生不会是你年轻时候的风流债吧?怎么人家见了你是这副表情啊?”

姜冲小声地笑骂她一句:“臭丫头,浑说什么呢?竟连阿爹都打趣起来了。”

顿了顿,他又道:“我也纳闷呢,我不识得这位女先生,兴许她是认错了人?”

不会认错。

徐元霜在心底默念。

她怎么会认错他呢?

元丰十四年上元宫宴,初授将职的年青将军独得恩赏披甲上殿,眉眼间尽是张扬,一举一动是那般意气风发。

她隔着御阶只遥遥望了一眼,便再也没能忘却那张脸。

岁聿云暮,日月其除。

她怎么也没想到,再见之时,他已成了这般病弱的模样。

她几乎不能将眼前这个身形瘦削、脸颊微微凹陷、带着颓然的病弱之感的人与当年那个几可射石饮羽、百步穿杨之人联系在一起。

可是,他又为何会是如今这副模样呢?

这姑娘唤他“阿爹”,难道……他已经成亲多年了么?

徐元霜一时间有太多疑问,可这些她都无法说出口。

毕竟……她与姜冲根本就算不上旧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收敛起那些纷乱的情绪,努力将姜冲视作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病患。

她也不对自己的失态做出任何解释,只是神色如常地捡起掉落在地的药箱,走到父女两人面前。

见她上前来,阿芸十分有眼色地将坐着的圆凳让了出来,退到一旁站着。

果然。

徐先生即便方才突然失态了片刻,可不过眨眼间便又变回先前那个清冷美人了。

从药箱中取出帕子,徐元霜微垂下眼睑,淡声道:“将手搭上来。”

因过于克制,语调略微显得有些生硬。

将帕子搭在他腕上,徐元霜清楚地看见他两侧的腕骨和那层薄薄的皮肉下露出纹路清晰可见的血管,十分当得起“瘦骨嶙峋”这几个字。

葱白的指尖隔着帕子甫一搭上他的脉,便因那明显低于常人的体温而微微蜷缩了一瞬。

她不由秀眉深凝。

这些年,他到底是如何将自己的身子糟蹋成这鬼样子的?

眼看着徐先生的脸色越来越差,阿芸心头惴惴,想要开口询问,却又怕打扰。

许久,徐元霜终于挪开手,蹙眉道:“他这是寒症。料想是曾在过于寒凉的环境中待了许久,体寒失温。虽救治及时,保住了性命,但却寒邪入体、经络凝滞,故体虚易病、久咳不愈,每每天气转凉之时便疼痛刺骨,我说的可对?”

说最后一句话时,她看向了姜冲。

不知为何,姜冲竟隐隐从她的眸光中感受到了一丝怒气。

有阿芸在场,他自然不敢全数应下。

否则依阿芸的性子,她还不知道要自责愧疚成什么样子。

于是他只是含混地道:“倒也没有先生说的那么严重……”

可阿芸哪里看不出来。

她仔细回忆了一番,发现在原主的记忆里从未有姜冲在天气寒凉之时便会骨痛难忍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