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2 / 2)

只是大多数天冷的时候,他都会咳嗽得越发厉害,只能卧床修养。

如今经徐先生点破阿芸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不仅仅是咳得太厉害加之身体虚弱才只能卧病在床。

想来每每阴雨天时,阿爹应当是浑身都刺痛得难以动弹吧?

可他却硬是瞒了这么些年。

阿芸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最终又什么也没说。

“徐先生,那我阿爹这病……还能治好吗?”

她原本以为阿爹只起初是偶感风寒之类的小病症,因为没钱医治耽误了,所以才将身子渐渐拖累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在徐先生诊治之前,她心里几乎是笃定阿爹的病能被徐先生治好的。

可如今,她却觉得没有底气了。

徐元霜一时没有说话,那双柳叶般的眉眼深敛,带着丝丝愁绪。

许久,她才轻声道:“若想恢复如初,怕是不可能了……我只能想法子让他的咳疾减轻许多,冷天里身上的各处关节也不再疼得那般厉害。至于身体的虚空,便只能慢慢调养了。”

此生她都再不能见到他十几年前那般英姿勃发、少年意气的风姿了。

一阵令人压抑的寂静过后,姜冲率先似混然不在意般地笑开:“无妨,这十几年都这么过来了,即便真的没法治了那也没什么紧要的。更何况先生方才不是说了能比从前好许多么?这已是天大的好事了,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阿芸没有去应他的话,只是看向徐元霜极为认真地道:“徐先生,求您,一定要尽全力为我阿爹医治!不管是再贵重再难得的药,只要对我阿爹的病情有帮助,您尽管用便是。若是连您也没有的,您便告诉我,我去想办法!”

她素来清澈柔和的眸光此刻格外坚毅。

徐元霜看了不由动容,抛开别的不谈,他倒真的生了个好女儿。

“他既是我的病人,我自会尽心。”

说完,她抽走那方帕子,叠起来放进药箱中,而后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走到一半,她忽顿住,微微侧过了身,说:“我会给你开些方子,明日开始,你每日午时都需来我这里泡上一个时辰的药浴。起初可能会痛苦些,你要先有个准备。除此之外,你此后的饮食最好能添上我提前列好的药膳,如此,才能调养的更快些。”

阿芸颔首:“先生放心,我都记下了,明日我会按时带阿爹过来的。”

徐元霜走出去后,阿芸的目光在她身影消失处停顿了片刻。

而后,她转过脸来,颇有些纳罕地问:“阿爹,你与徐先生在今日之前当真不曾见过面么?”

“怎么?”

“我总觉得徐先生对你的病上心许多,而且……先前她为其他病人瞧病时,多少都会将自己会用什么样的法子给人治疗讲个明白,问一问病患或家属的意见,可她方才……自己一个人就说定了,倒像是与你关系匪浅才会如此。”

姜冲不在意地笑笑:“医者给病人看病,终究还是他们最了解病情。即便问了咱们,咱们也没别的更好的法子不是?”

“也是……许是我多心了。”

白及找到徐元霜时,她正在配药。

有一份药已经配好了,摆在柜台上。

她正翘着脚去开高处的一个药匣,黛色的衣袖滑落下来,露出一截洁白的皓腕。只是任凭她怎么使力,那葱白的指尖也只是堪堪触到匣子上的把手,离将匣子拉开显然还差些高度。

“先生,您怎么在做这等小事?还是弟子来吧。”

堂中喧哗,徐元霜没能听到他的声音。

白及又重复了一遍,徐元霜才回转过身来。

“你来的正巧,帮我取三铢桂枝下来。”

白及上前照做,将桂枝取下来倒进桑皮纸里和其他的药材掺到一起。

“桂枝、当归、细辛……”,他细细地看了一遍,问:“先生,这些都是祛除寒邪的药材,您还需要什么?不若您将方子说给弟子,弟子替您抓药。”

他跟随先生的年数少,对于药材识得七七八八,但要叫他自己配一副完整的方子出来,却仍是有些捉襟见肘。

谁知徐元霜却摇摇头:“你去忙吧,我自己来。”

“先生这是为何?”白及困惑地挠挠头。

先生从来都不曾做抓药这些小事,今日这是为何?

这药……又是抓给哪位病人的?他竟如此特殊,劳动先生连抓药这种他都能做得来的小事亦要亲历亲为?

“你去帮忙去吧,这里我自己来就行,剩下的几味药材我自己都能拿得到。”徐元霜见他杵着不动,这才淡声道。

白及便又听话地回到了自己的桌案前。

他才拿起笔写了几个字,手忽而便顿住了。

若他没记错的话,此刻兴许能叫先生亲自去配药的病人,那便只有——

今日来的那位姜姑娘的父亲了吧。

白及那张还略带稚嫩的娃娃脸上露出一个透着几分的傻气笑来。

没想到姜姑娘如此合先生眼缘,他可真是聪明,一早便想到要同姜姑娘结个善缘了。

注:铢,古代一铢大概是0.65克,是比两更小的重量单位,常用于中药的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