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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见颜渺久久未能缓过神色,沈妄捧着药走至她床畔:“师姐是在挂怀剑骨一事吗?”

颜渺摇摇头,不再掩饰什么,径直道:“沈妄,其实沐长则的身上没有我的剑骨。”

沈妄愣了一瞬,眼中似乎泛上几分失落,继而轻声道:“师姐不要伤心,我知道剑骨很重要,但师姐若想重新御骨剑,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未必一定要用到剑骨。”

颜渺只是摇头,轻声笑笑:“我没有在伤心。”

灵兽骨剑的剑灵与剑修结契,结契后是以剑修的剑骨为生,故而剑骨尤为重要。

许多年来,没有灵骨却能御骨剑的人少之又少,连藏书斋的古籍中都极少记载,更何况颜渺如今身骨单薄,虽念想难消,却早已不再有重新御剑的妄念。

“沈妄,你还记得我们当年初在南岭墟修习心法时,心魔幻境中的那片无念海吗?”

颜渺当他只是在安慰自己,继续解释道,“当年我被关入刑隐司后才知,早在那时我的剑骨就已经为人觊觎,当初若非你及时去信给云浮宗,向千师姐说明在幻境中发生的事,恐怕他们会更早动手……其实当年在刑隐司,我的剑骨就再也取不回了。”

“而今我执意要找到沐长则,实则是想通过他来重铸当年宗门大乱的那一段记忆,阻拦如今中洲将要发生的乱象,顺带着,处理一番我与他的私怨而已。”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

瓷勺在碗沿撞出叮咚的响声。

“没关系的师姐,我说过,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如今你愿意告诉我这些,我很开心……也……有些为师姐难过。”

沈妄勉勉强强的朝她弯一弯唇角,俯身坐在她身畔,舀起瓷碗中的药汤,“师姐先喝药吧,若是师姐急着重铸沐长则的记忆,我今夜便动身前去南岭墟,尽快将周既明带过来。”

颜渺垂眼看向瓷勺中发乌的药汤,擡手自沈妄手中接过瓷碗。

她捧着瓷碗,鼻息之间满是草药汤汁的苦涩味道。

草药所熬制的汤汁其实本也该是这种味道,可颜渺自听过元织的话后,却似乎又从药汤中嗅出一味别的什么。

不该是她的错觉。

她十分敏锐的嗅到了那药汤中,用草药的苦涩味道掩盖下的,有几分腥锈的……属于血的味道。

是了,是血的味道。

嗜血成性,渴求灵脉,即使是当年研制融灵引的苏南齐,都难逃过这种邪祟之物的反噬,凭她,凭她如今的身骨,又怎么可能在肆意使用融灵引过后,安然无恙?

那些反噬与疼痛,只不过是还未来得及大肆蔓延,就已经被沈妄藏在药中的血抵消下去了而已。

见颜渺接过瓷碗,沈妄动作微僵。

颜渺瞥一眼乌色的药汤中倒影出的两道影子,擡眼看他:“沈妄,我的话已交代过了,如今我有事想要问你。”

沈妄的神色有些紧张,也只一瞬,又遮掩下去。

他如常舒展开眉眼,软声哄她道:“师姐,药凉的很快,凉下来会很苦,师姐先喝下药,喝过药后再问好不好?”

颜渺没有如他所愿。

她一心只想求证心中所想,只道:“好啊,但我想先听你同我说说,那些还没同我解释清楚的事情。”

见她态度坚决,沈妄目光躲闪,支吾了一下:“我,师姐是想听我说在叶障石窟时候,遇见的那个人偶吗?”

颜渺本想问他药中的血气,未想到他会提及石窟一事,神色微顿:“我想问的是……等一下,石窟中的人偶?”

沈妄说多错多,干巴巴的“啊”了一声。

“那时候在石窟,你曾说那个带着面具的是你的熟人,原是为人操纵的人偶?”

颜渺将瓷碗托在被褥上,神色认真,“它背后的人是谁?”

沈妄见她的注意转移到此事上,点点头,也不隐瞒:“是沈惊谪。”

颜渺皱眉:“沈惊谪?他没死?”

“是,他没有死。”

沈妄点点头,“七年前沈惊谪与苏南齐勾结被我父亲察觉,父亲将人关在风浔州,对外称他重伤颐养。而后他潜逃在外隐匿行迹,我曾擒住他,想一剑除之,却被父亲拦下。”

“父亲废去沈惊谪一身修为,将他逐出风浔州,对外宣称沈惊谪已死。自那以后,他便再难寻踪迹。直到两年前,我因师姐的传信前往风浔州,却见到沈惊谪与沐长则二人同出现在风浔州。我父亲他……临死之前曾拦下我,希望我能留我这位兄长一命。”

“只是我没想到,如今沈惊谪会以谢家的傀儡术活动在魔修聚集之处,更推波助澜,借师姐的手来处理他与沐长则的恩怨。”

听闻谢家,颜渺沉默一瞬,很快明白过来:“沐长则曾与苏南齐共同谋划,沈惊谪也曾秘密参与其中,如今他们反目,几人间定是发生过什么龃龉。沈惊谪不便自己行动,便利用我寻沐长则急切之心,引我二人见面,想让我替他杀了沐长则。”

“师姐说的是,不过是那群狼狈之人狗咬狗罢了。”

沈妄压着嗓音中的冷,“可他们之间撕咬便罢,竟敢攀扯利用师姐,待再找到沈惊谪,我便杀了他。”

他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又冷又利,只那一瞬,漆黑的瞳孔中似有能刺入人骨缝中去的冰霜。

檐角的铜风铃叮铃作响,忽而有风拂过窗缘。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样急匆匆的脚步声,颜渺不想也知,是凌雨时来了。

于是她咽下将出口的话语,等着凌雨时来敲门。

果不其然,叩门声随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