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何麦青不自觉蹙起了眉，“非送不可？”

徽昭轻笑一声，减缓了仙力凝聚的速度：“总不好食言而肥。”

“我帮你！”何麦青斩钉截铁道。

徽昭动作一滞，神色诧异不似作假：“你帮我？”

“我帮你。”

笑话，郁徽昭和科洛尼斯的私交好得很，真让郁徽昭把影子送过去，他在科洛尼斯面前便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徽昭收起指尖的灵力团，道：“那多谢了。”

“你该走了。”男人毫不犹豫地下了逐客令。

徽昭身后，一扇青铜雕刻的大门缓缓开启，门楣之上，拉丁文字“avaritia”深深镂刻，力透铜铁。

那是“贪婪之门”，门瑜的主场。

何麦青冷声道：“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徽昭转身的动作一顿，忽然仰头直视圆镜中的男人，平静道：“我不会步祂后尘。”

说罢，她没有理会何麦青的反应，举足踏入“贪婪之门”中。

“不会步祂后尘……”偌大的圆镜中，何麦青的面孔渐渐从镜面下浮起，鼻尖、面颊、脖颈……终至躯体完全浮出镜面。

男人站在圆镜之上，优雅矜贵如神祇。他目送徽昭的背影消失在“贪婪之门”后，半晌，终于低低笑了一声。

似悲悯，似自嘲。

如穷鼠，如困兽。

——重来非人鬼，梧桐半死生。

“别步我后尘。”

徽昭的脚步初初落定，在她身后，“贪婪之门”缓缓闭合，将两方天地彻底隔绝。

黑色卡牌上传来熟悉的灼痛感，徽昭取出卡牌，细细记诵着卡牌上再度更新的文字。

【贪婪者博物馆守则（每逢某个魂灵自觉罪孽赎清，这里便山摇地动，这也便使那魂灵升天或动身向上攀登。）】

【守则一：博物馆中的藏品分为死祭与活祭，所有死祭都被放置在陈列室，所有活祭都被放置在藏品库区。】

【守则二：博物馆陈列室在任何时刻都不应存在活祭。若你在陈列室中看到活祭，请闭眼默数一盏茶时间，它们会自行离开。】

【守则三：博物馆内的死祭藏品历史悠久，欢迎参观者探索它们的故事。】

【守则四：博物馆藏品库区中的所有活祭必须背对库门。若活祭侧向藏品库门，请参观者在一炷香内离开藏品库；若活祭面对藏品库门，参观者无须理会。】

【守则五：死祭系黑绳，活祭系红绳。】

【守则六：天黑请闭眼，天亮请噤声。】

【守则七：博物馆暂时没有聘请任何管理人员，若参观者遭遇生命危险，请……参观者不会遭遇任何危险。】

【守则八：藏品珍贵，禁制触碰。】

【守则九：禁止询问藏品任何问题，但可以邀请藏品玩“笔仙”游戏。】

【守则十：背后不会有危险，正如参观者不会成为博物馆的藏品。】

【守则十一：倘若藏品不慎摔落在地，参观者必须第一时间捡起藏品，并在三息之内将它送回原本的位置。】

【守则十二：若活祭口吐人言，请不要拒绝它的一切要求。】

【守则十三：博物馆在20:13开放，在20:14闭馆，请参观者注意观摩时间，以便拥有良好的参观体验。】

【友情提示：耶和华说，待到我走出洞口，来到第五环，我看见那里到处有人在痛哭受谴，他们躺在地上，全身向下倒转。】

徽昭目光一凝，将第十三条守则重新细细看过一遍。

守则十三中提到的“20:13”和“20:14”绝不是字面上的含义。

迄今为止，她只见过两次与此相似的时间点。

第一次是黑色卡牌第一次浮现文字，地狱之门守则的友情提示。

【友情提示：审判日尚未开始，当前时间20:11。】

第二次则是“暴怒之门”后，顾斯年假扮的科洛尼斯趴在她耳边，嗓音低哑恍若调情。

——现在是什么时间？

——西元7013年，20:12。

将第三条守则翻译一下，博物馆会在下一次时间更新前开馆，并在下下一次时间更新前闭馆。

徽昭耳边忽然响起了低低缓缓的吟唱声，嗓音如同传说中藏在礁石后引诱迷途水手的海妖塞壬，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蛊惑。

在她见过的所有人中，只有顾斯年有这样空灵蛊惑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