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被冠上这样一个附庸于他人的名号,他属于贵族的功勋和矜傲霎时便荡然无存,被抹去履历,抹去事迹,人生价值依托妻子存在。
从此往后,他的姓名只会存于乡野轶闻、桃色往事,被好事者提起,或者永远不被提起。
死不瞑目。
“不,我能。”科洛尼斯脸上的表情渐渐变淡,“真奇怪,这不正是你们曾对我做过的事情吗?”
他们总是爱她的。
西方幽灵意兴阑珊地想着,男人们有太多理由爱她。
她是忒撒利亚最美丽骄傲的名贵花卉,她是他们敢于违抗神明的荣耀与明证,她是他们勇气的勋章,却唯独不是他们勇气的来源。
老国王点燃神庙的那一刻,难道没有想过被囚/禁在太阳神殿的女儿会面临怎样的迁怒?
伊斯库斯甘愿自降身价做她的地下情人,难道没有看到金丝雀般的爱人眉间挥之不去的郁色?
他们前仆后继,争先恐后用生命证明自己的忠贞与勇敢,却从来不会对她说:玫瑰,我救你逃离金丝笼。
男人们只是在意她,却没有那么在意。
“速战速决。”徽昭忽然插了一句,“别在细枝末节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缺乏耐心的幽灵。”说不清缘由,科洛尼斯蓦地忍不住轻笑起来,蓝宝石般的双眸湛湛濯濯,倾泻出许多迫人的明丽。
——或许是因为那句“细枝末节的事情”。
“一切都结束了。”西方幽灵神色平静得不像话。
“不——”伊斯库斯笔挺的脊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佝偻,宽大的斗篷下摆委顿在地,宛如一只巨大的破布口袋。
在他身后,成千上万只幽灵仿佛被人按下了时间静止键,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下一秒,无脸怪物的躯体蓦地如烧焦的纸片般碎裂开来。
从一只两只……到千只万只。
红塔三层荡满了幽灵烧焦后残留的黑灰,徽昭注视着这一幕,冷不丁问了一句:“这里死过很多人吗?”
科洛尼斯轻轻嗯了一声:“他们是忒撒利亚被公决而死的士兵和百姓。”
上位者的斗争总要用人命来填补,佛勒古阿斯被众神裁决后不久,忒撒利亚便受了神罚,举国上下都被投入硫磺火湖焚烧致死,无一幸免。
刚愎自用的国王不甘于坠落泥潭,便用尽手段囚禁了百姓的灵魂,将他们炼制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继续接受他的统治。
佛勒古阿斯不允许子民拥有自己的思想与个性,于是他们便没有五官和表情。
后来兜兜转转过了许久,这些幽灵辗转落到伊斯库斯手里,继续不人不鬼地在这片鬼蜮中打转,除了掌权人换了模样,其他什么都没有改变。
“那场神罚中死了太多人。”徽昭没有问,科洛尼斯却自顾自讲述起来,“有些灵魂被烧毁得太彻底,便碎成了伊甸园里终日不散的黑烟。他们游荡在伊甸园中的每个角落,却从不敢进入红塔三层。”
那是曾经的统治者为他们划定的禁地,因为国王并不需要这些东西时刻提醒自己曾做过怎样的蠢事。
连带着整座红塔都成了所谓的“安全领域”。黑雾飘进烧红的铁塔,却连半点锋芒都不敢展露。
——隐匿在黑雾里的银针是他们仅有的反抗手段。
“相对完整的灵魂被国王重新凝聚成形,变成了伊甸园里终日忏祷的亡灵——为国王忏祷。”科洛尼斯眼中染上几分讥诮,“国王认为自己对忒撒利亚的人民有罪。”
多荒唐的地狱笑话。枉死的灵魂被迫终日为刽子手祷告,只为让凶手免受良心的折磨。
徽昭沉默片刻,说道:“再过不久,它们——”
她看向红塔三层碎裂的黑灰。
“会再次散成萦绕伊甸园的黑雾吗?”
“或许会,或许不会。在那之前,我会想方设法送他们离开伊甸园。”科洛尼斯低低地笑了一声,“用你们东方的老话,应该算超度?”
他们本就不属于这里。
徽昭沉吟片刻:“或许我有办法。”
科洛尼斯:?
西方幽灵将字句在舌尖绕了两圈,思索着怎样在不打击人类自信心的前提下,向她讲明白这件事的难度。
她正要开口,眼前却蓦然出现一道等人高的漩涡门洞,一缕缕浓黑的飞烟被疯狂吸入门洞,先是红塔内,再到黑沼泽,最终波及到整个伊甸园境内。
科洛尼斯愣愣地望着这一切,直到红塔外的黑雾陆续被吸入漩涡,终于匪夷所思道:“这鬼地方很好玩吗?”
每日一问,我为什么要把这个副本放快穿
明明单开也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