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塔内的吟唱声蓦然拉高拉细,声波撞击着塔壁,回音层层叠叠,一浪高过一浪,几乎有种震耳欲聋的听感。
“上帝的羔羊——”
徽昭蓦地擡手抚上太阳xue,大脑如针刺般剧痛,意识随即陷入混沌,几乎支撑不住身体。
数千只幽灵不知何时在她脚下聚集,一具具腐朽的走尸自下而上层层堆叠,托举着她的躯体缓缓上移,如献祭一般将她送到两层颠倒旋转地面的中线。
“……裹缠荆棘的镰刀抵上你的胸膛,刀尖刺穿你的心脏,沾满鲜血的羊毛如同燃烧的火焰般鲜艳,直到沥尽最后一滴心血!”
“恐怕不能如您所愿,陛下。”伊斯库斯高举镰刀,缓步走向已经神志不清的祭品,居高临下道,“伏诛吧,祭台上的羔羊。”
黑色卡牌上的数万根针骤然消失,牌面的触感重新变得凹凸不平。
那是一行看似无规律的凸点。
【友情提示:审判日尚未开始,当前时间20:12。】
徽昭蓦地睁开双眼,翻身屹立在最高处的幽灵头顶,眸光湛湛清明至极,哪有半分失去理智的模样。
“属于男人的游戏结束了。多谢了,倨傲的——”她唇角笑意愈浓,一字一句咬出了那个称谓,“冒牌审判官。”
伊斯库斯面色丕变,蓦然挥舞死神的镰刀,意图强行为这场献祭仪式画上一个虎头蛇尾的句点。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徽昭在镰刀抵达之前纵身一跃,却不曾落在红塔三层的地面上,而是以一种颠倒倒悬的怪异姿势,落在了佛勒古阿斯的背后。
——在这个共轭颠倒的世界,连物理定律都被强行扭转,以中线为分隔,塔顶与地面分别计算引力。
佛勒古阿斯几乎反射性地转身向徽昭攻去,动作大开大合,却始终不曾离开身后的王座。
华丽的座椅承托着他的脊梁,几乎与那具硕大的躯体融为一体。
徽昭双眼一眯,迅速侧身避开攻势,极灵活地向国王的位置移动,几乎要迫到他的面前。
“该死的!”佛勒古阿斯低咒一声,对另一边看戏的贵族发号施令,“伊斯库斯,难道你要放任这个活人主宰这里吗?!”
伊斯库斯挑眉轻笑,断然拒绝道:“这是您的私事,国王陛下。”
失去幽灵部下的骑士绝不是国王的对手。幽灵无法前往红塔“另一边”,一旦他独自进入佛勒古阿斯的领域,难保国王不会过河拆桥。
“目光短浅的蠢货!”佛勒古阿斯用希腊语咒骂了一句脏话,“你以为我倒在王座上,你便能落得什么好下场?”
“很抱歉,国王殿下。”伊斯库斯耸了耸肩,对这番话嗤之以鼻,“我并不在意自己的邻居是谁。”
“你的傲慢会成为捅向你的尖刀!”国王怒吼着。
徽昭看准时机,将重新凸出数万根银针的黑色卡牌插进了佛勒古阿斯的眼睛。
“啊——”
国王惨叫一声,身体迅速蜷缩委顿,那具原本壮硕的躯体如同被刺破的气球般迅速漏气,渐渐瘫缩成一张空荡荡的蜡黄牛皮纸。
牛皮纸晃晃悠悠,最终飘落在极近华贵的王座脚下,和地上的尘灰同样一文不值。
——这张牛皮纸与另一边的无脸幽灵没什么不同,或者换句话说,忒撒利亚所有死去的男人都没什么不同。
徽昭没有坐上那把象征权力的座椅,而是对空气张开了唇,仿佛自语:“是时候出场了,科洛尼斯。”
“小幽灵,你做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伊斯库斯的脸色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
在他身后,金发碧眼的西方幽灵仪态优雅,神色从容,远比她残暴的父亲更像一位真正的王者。
“我说过,我们还会见面的。”科洛尼斯缓步走到曾经的情人身边,偏头望向他,如同和一位许久不见的朋友打招呼一般。
属于死神的镰刀仿佛受到某种召唤,从伊斯库斯手中挣脱出去,重新回到西方幽灵手中,幻化成一柄权杖的模样。
那是忒撒利亚的黄金王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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