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宗罪规则怪谈(22)
【他还说了别的,但是我已记不甚清;因为我的视线已经转向那高耸塔楼的火红塔顶。】
【那里霎时间突然出现三个地狱复仇女神,她们浑身上下鲜血淋淋,四肢和模样则酷似女性。】
【一条条青绿色的水蛇把她们的腰部缠紧,她们的头发也由一条条小蛇和有角蛇构成,这些蛇把她们那狰狞可怖的双鬓盘定。】
——但丁《神曲·地狱篇·复仇女神》
徽昭心底压着火气,动起手来便格外不留情面,招招狠辣,几乎是奔着要命的架势去的。
上千只无脸幽灵齐齐僵滞一瞬,随即愈发高声吟唱起来。他们以同样的调门低唱着同样的词句,如同某种诡异无机质的宗教祭祀仪式,看不到半点活气。
活傀儡,走尸骸。
黑色卡牌割开幽灵光滑牛皮纸般的皮肤,伤口处却没有鲜血流出,这些怪物仿佛永远不会受伤,不会死亡,前赴后继地向徽昭涌来。
“上帝的羔羊,请剪除我的罪与罚,如同剪除你满身雪白的羊毛一样。”
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被这群怪物耗尽体力拖死在这里。
徽昭微微眯眼,索性不去管这些像破布口袋一样难缠的无脸怪物,擡眸打量着红塔三层的布局。
这层塔内几乎没有黑雾,周遭的光线更趋近于现实世界,而非永世黑沉的伊甸园。地面上站满了没有面孔的幽灵,这些活尸毫无生气地“注视”着她,喉管中溢出不间断的祝祷歌。
但不应该是这样。
科洛尼斯曾说过,红塔只有三层。西方幽灵费尽心思将她引到这里,红塔暗处必定隐藏着更致命的东西。
徽昭侧身避开幽灵探向她的手臂,蓦地擡头望向塔顶,面沉如水。
在那高耸的墙面上,一把极尽奢华的王座倒置悬挂,王座之上倒坐着一名面容凶恶的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徽昭,眼中满溢着不加掩饰的丑陋欲/望。
——或许用“倒挂”来形容并不恰当,红塔第三层本就象征着共轭颠倒的世界。
男人毫不避讳地对上徽昭的视线,脸上的侵略感愈发深刻:“跳进我的钱袋子,玫瑰的渡资。”
几乎只在下一瞬,数千只幽灵蓦然齐齐改了唱词,以极其高昂的调门吟唱着:“上帝的羔羊,请用胸膛抵上裹缠荆棘的镰刀,刀尖刺穿你的心脏,直到沥尽最后一滴心头血。”
为首的幽灵动了动那张没有五官的脸,破烂牛皮纸般的身躯随即前后抖擞起来,仿佛在高声啼哭,又仿佛在哈哈大笑。
在它身后,无数只幽灵自发向两侧退避,让出一条仅供一人通过的路径。道路尽头,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手持镰刀,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的面孔,如传说中的死神一般,越过层层幽灵向她走来。
“国王陛下,”伊斯库斯的嗓音一如往常般倨傲从容,“您不该擅自抢夺我的晚餐。”
很好。
徽昭心想,还差一个科洛尼斯,这一家子就来齐了。
被人当成猎物抢夺的感觉简直糟糕到了极点。她轻轻摩挲着掌心的黑色卡牌,任由那些看不见的银针刺破自己的手指,心情实在算不上好。
更糟糕的是,在不动用仙力的前提下,她既打不过冥河船夫,也打不过号令无数幽灵的镰刀死神。
佛勒古阿斯面色猛地沉了下去:“你在挑衅我吗,伊斯库斯?”
“伊斯库斯誓死守卫王国至高无上的荣耀,陛下。”伊斯库斯随意挥动镰刀,锋利的刀刃如切割豆腐一般,轻易划开了为首幽灵的脖子,“很抱歉,但你吓到我的鱼饵了,阁下。”
后一句话是对那只幽灵说的。
幽灵的吟唱声戛然而止。徽昭费尽心思都没能彻底杀死的无脸怪物身形一僵,在那把镰刀下只微微晃悠了一瞬,随即便如同风中落叶般迅速衰败下去,轻轻飘落在地。
杀鸡儆猴。
徽昭摩挲黑色卡牌的指尖微微一顿。
“尊敬的国王陛下,相较于瓜分渡资,”伊斯库斯微微欠身,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节,语调中却听不出半点谦卑的意味,“我们眼下似乎有更好的选择。”
至于更好的选择是什么,不言而喻。
“你认为忒撒利亚的玫瑰会为区区一个活人自愿走入金丝笼?”佛勒古阿斯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徽昭,毫不客气地嘲笑道:“天真愚蠢的贵族骑士!”
伊斯库斯眸色微暗,唇角勾起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国王陛下,您太不了解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