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宗罪规则怪谈(12)
【我们知道,那些高尚可亲的魂灵听到我们已在离去;因此,他们默不做声。】
【我们便单独向前行进,这时,猛然从对面发出人声,这声音竟仿佛是霹雳击破长空,它说道:“发现我的人都会杀我的啊”!】
【这声音一掠而过,犹如顿时消散的雷鸣,一道闪电蓦地劈开乌云。】
——但丁《神曲·炼狱篇·受惩的嫉妒罪》
徽昭细细推算着穿斗篷者所在的方位,一脚狠狠踹中了某个屏障,空气中黏腻阴冷的氛围微微滞涩,就连她小臂上的灰痕都仿佛摇曳了一瞬。
灰痕微微后缩,随即迅猛反扑,沿着徽昭的手臂疯狂蔓延,不多时便侵染到上臂。
男人凄厉阴鸷的嗓音再度响起,如浸毒汁。
“何必做无谓的抵抗?嘻嘻,我们的命运都是一样的。”
徽昭蓦地像被按了静止键般停下了所有动作,如一尊沉默的云母雕像般静静伫立,任由灰色痕迹一点点爬上她的小臂。
到目前为止,衣帽间内唯二确切出现过的“灰”只有落地衣柜中的斗篷,以及野鹰背上的黑色羽毛。
老妇的真身是骷髅骨,拥有的唯一技能是瞬移,并不具备直接伤人的能力。斗篷下的“人”作为老妇的直系血亲,极有可能同样无法对她造成直接伤害。
在她手臂上不断蔓延的灰痕未必来源于穿斗篷者的天赋技能,反倒极有可能是灰色斗篷的一角。
倘若她的猜测不假,灰色斗篷是从野鹰喙下保命的唯一方式,对方为什么要将斗篷盖在她身上?
【守则三:衣帽间内在任何时刻都不存在斗篷,若你发现穿斗篷的人,请剥夺他们的斗篷,并披在自己身上。】
第三条守则是错误的。
徽昭没有理会手臂上越侵越深的灰痕,眯起双眼环视衣帽间四周,在看到房顶上趴伏的野鹰时,目光似乎停了一瞬。
【守则十:任何人无从判断自己穿着何种颜色的衣服。】
衣帽间内只有十三条守则,说一句寸字寸金都不为过,规则为什么会耗费大量篇幅在着装颜色上?
如果只是为了将她留在衣帽间内,第二条守则已经足够达到目的,守则十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徽昭在那排落地衣柜前从容踱步,依次打开每一扇柜门,摸索打量着柜子里的物体和布局。
这组柜子足有十三只,前六只柜子干干净净空无一物,当徽昭打开第七只柜子时,却在那些模糊的色块中隐隐看到一支浅灰色的长条。
是一张弓。
她神色一凝,拿起那张弓细细打量片刻,忽然将弓对准了野鹰的方向。
弓能射鹰,却没有搭箭。
野鹰若有所觉,偏头向她望来,那张被羽毛覆盖的脸上近乎昭彰地沁出几分人性化的恶意,半是垂涎,半是挑衅。
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呢?你奈何不了我。
徽昭从它脸上清晰地读到了这样一句话。
她轻轻一笑,目光从已经被完全侵染的手臂上略过,随即放下了长弓。
第八只柜子里挂满了黑白棋盘格的衣服,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她打开第九只柜子,柜架上空空荡荡,她一寸寸抚过柜子内壁,在摸到某一处时指尖微顿。
那里刻着一排极细极长的浮雕。
徽昭的视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根本看不清这样精细的雕刻。她索性闭合双眼,细细摩挲辨认着浮雕上的文字。
那是一句拉丁文,大意是:“我能看见他们,他们却不能将我看在眼中。”
在那条提示后还刻着一些被刀子刻意划花的凸点,无法辨认。
【友情提示:我能看见他们,他们却不能将我看在眼中。】
徽昭将这句话在心底滚了两边,随即打开了下一只柜子。
第十只柜子里空无一物,柜壁上仿佛曾经刻着许多鸟类的花纹,上面却密密麻麻覆盖着交叉盘错的刀痕,辨不清花纹上鸟的种类。
徽昭缓缓摩挲着这些痕迹,心头忽然涌上一股极其强烈的不适。
划下这些痕迹的人似乎饱含泄愤的意味,刀痕深刻,几乎要将柜壁彻底划烂。
如同最刻毒的诅咒。
第十一只柜子相较于前几只,几乎平平无奇。柜子中没有摆放任何物什,柜壁却被涂成了纯然的白,在成片的黑白棋盘格中显得格格不入。
第十二只柜子则延续了上一只柜子的风格,内壁被涂成纯然的黑,仿佛躲藏着一只择人而噬的魔鬼,不容逼视。
倘若有人久久凝视这片纯黑,危机感与眩晕感便骤然袭来,几乎有种即将被黑洞吞噬的错觉。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徽昭在这只柜子前驻足良久,终于向最后一只柜子走去。
第十三只柜子被摆放在衣帽间的最深处,柜架最底部静静摆放着一条深灰色斗篷,除此之外没什么好看的。
她这样想着,擡手握住了柜门把手,用力拉扯。
柜门却纹丝不动。
这只曾经可以随意打开的柜子不知何时彻底封闭,拒绝了所有人的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