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宗罪规则怪谈（9）

【他们似是被简陋的粗布所覆盖，一个用肩支撑着另一个，又都由石壁支撑起来，就像一无所有的盲人，在赦罪日前来教堂门前求乞。】

【每个人都把头垂在别人肩上，不仅用声声求告的言语，而且还用哀哀乞怜的神情。】

【每个人的眼皮都用铁丝穿透缝紧，就像被捕的野鹰，它们片刻也不肯安静。】

——但丁《神曲·炼狱篇·犯嫉妒罪者》

【嫉妒者衣帽间守则（耶和华说，正如太阳射不到瞎子的眼睛，天国之光也不愿自行向这里的魂灵施恩。）】

【守则一：衣帽间内常年铺设冰凉柔软的地毯，无论你踩到毛发或者鳞片，请不要理会，这是正常现象。】

【守则二：请时刻紧贴墙壁，穿黑衣服的人应与黑色亲善，穿白衣服的人应与白色亲善。】

【守则三：衣帽间内在任何时刻都不存在斗篷，若你发现穿斗篷的人，请剥夺他们的斗篷，并披在自己身上。】

【守则四：野鹰总是愤世嫉俗，因为它的命运与你相同。】

【守则五：在颜色相关的话题上，任何人都不会说谎。】

【守则六：为登天国而俯首听命的幽灵，倘若你尚存一分理智，就请告诉我你的家乡或姓名。】

【守则七：当画眉鸟发出鸣叫，世界便不再喧嚣，连野鹰也不得不偃旗息鼓。】

【守则八：在衣帽间最深处的衣柜中，或许你能找到灰色的斗篷。】

【守则九：若你捡到布满血丝的玻璃珠子，请不要惊慌，并用它们饲喂野鹰，这在关键时刻或许能救你一命。】

【守则十：任何人无从判断自己穿着何种颜色的衣服。】

【守则十一：9是一个吉祥的数字，13是一个不详的数字。】

【守则十二：倘若有人向你交谈，请拼命将泪水从眼睛的缝口挤出，啼哭要比说话更令他们感到加倍愉快。】

徽昭没来得及读最后两行文字，只隐约瞥到了“■■■”的图样。

被刻意涂黑的文字是什么？

嫉妒者衣帽间守则的风格与傲慢者书房大相径庭，乍一眼看去，十二条规则仿佛各自为政互不相干，细细一想却处处充斥着违和感。

【守则二：请时刻紧贴墙壁，穿黑衣服的人应与黑色亲善，穿白衣服的人应与白色亲善。】

她在失去视力前的最后一秒，隐约瞥到自己正踩在白色的地砖上。

她从进入门口世界起，便一直穿着白色的衣服，这至少证明第二条守则的后半句话为真。

衣帽间内的地砖呈黑白棋盘分布，这就意味着她的前后左右都铺设着黑色地砖，若她想要走出白色地砖的范围，便只能沿地砖对角线移动。

徽昭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心头的违和感愈发浓重。

【不要相信黑色卡牌上的文字！规则有问题！】

【规则当然有问题，九真四伪，第十一条守则不是告诉你了吗？】

她的脑部隐隐抽痛，耳边仿佛有两种不同的声音在不停争吵，每一个音节都如重锤，大力敲击着她的脑海深处。

一行行文字如流星般从她的记忆中划过消逝，只留下几道模糊的残影，如水洗过分的旧衬衫，花纹与底色同样苍白。

徽昭眉头紧蹙，忍不住垂眸揉了揉太阳xue，动作却蓦然一顿。

她记不清第六条守则的内容了。

【那并不重要。】

某个声音在脑中说道。

【那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隐喻，和傲慢者书房的第二条守则一样，既非禁令，也非出路，随意钻几个空子，便能轻松破局。】

但她却莫名觉得，第六条守则才是逃出衣帽间的关键。

脚下的触感忽然变得柔软黏腻，徽昭不适地动了动脚，一股冰凉潮湿的气息忽然喷洒在她耳畔。

“你看到我小孙孙的玻璃弹珠了吗？”

一个苍老的女声贴着她的鬓发说道。

【守则十二：倘若有人向你交谈，请拼命将泪水从眼睛的缝口挤出，啼哭要比说话更令他们感到愉快。】

徽昭哭不出来。

她下意识绷紧了身体，离老妇人远了几分，试探道：“您孙子丢失的玻璃弹珠是什么样子的？”

“嘻嘻，外白内黑的玻璃珠，圆溜溜的，爬满血红色的丝线……他把弹珠放在我这里，我却把它们弄丢了。”

女人苍老黏腻的嗓音蓦然变得凄厉，枯瘦的手顺着她的面颊往上爬，尖利的指甲几乎要刺进她的眼睛里。

“老鹰就要来了。嘻嘻，年轻人，是你偷走了我小孙孙的玻璃弹珠吗？”

【守则九：若你捡到布满血丝的玻璃珠子，请不要惊慌，并用它们饲喂野鹰，这在关键时刻或许能救你一命。】

徽昭脑海中一片空白，身体先于意识，猛地向左前方跨出一步。

老迈阴沉的女声骤然消失了。

但是不对！

徽昭面色微变，脑海中忽然清晰地浮现出某条被她忽略的规则。

【守则十：任何人无从判断自己穿着何种颜色的衣服。】

可她分明记得，自己穿着纯白色的衬衫和西裤。

倘若第十条守则为真，抑或衣服的颜色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随时改变，抑或衣帽间内定义颜色的方式本就与现实世界不同。

但无论哪种可能，都直白而赤/裸地告诉她，她在脑海中建构的记忆宫殿形同废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