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宗罪规则怪谈（7）

【这头野兽曾吓得你大声呼救，它不会让任何行人从它眼前溜走，它要阻挡他的去路，甚而把他吞入血盆大口。】

【它的本性是如此凶恶，如此狠毒，它的贪婪欲望从来不会得到满足。】

【它在饱餐后会感到比在饱餐前更加饥肠辘辘。】

——但丁《神曲·地狱篇·三头野兽》

“蜘蛛”的六条步足忽然如人腿一般直立，它的上身迅速拉高，几乎要触到书房房顶：“嘻嘻，我最喜欢吃黑面包了。”

眼前的画面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蜘蛛”步足上密覆着细长的刚毛，步足色深狰狞，比人腿更粗壮几分。将近两米长的步足将人身高高托举，怪物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的人类，眼中的垂涎和怨毒浓稠得有如实质，令人心惊。

“嘻嘻，找到你了。”

电光石火间，徽昭忽然明白了傲慢者书房第五条守则的含义。

【守则五：若你看到蜘蛛，请不要直视它的眼睛。】

古希腊神话中曾记载了蛇发女妖美杜莎的生平，传闻凡看见她的眼睛者皆会被石化。

美杜莎的眼睛可以杀人，书房内的“蜘蛛”则只有与人对视，才能将人标记为“猎物”。

她如今想明白，却已经太迟了。

徽昭微微眯起了眼，暗暗计算着最佳的攻击角度，后背的负重感却骤然加剧，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前一秒刚聚起的力道瞬间泄了气。

“蜘蛛”步足不动，本应属于人类的上半身却忽然弯折下压，几乎裂成两瓣的头颅蓦地在她眼前放大，险些便要压上她的鼻尖。

徽昭瞳孔微缩，却被迫僵滞在原地，连指尖都动不了。

在它脸上，那双与原主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中仿佛承载了熠熠晨光，深邃迷人更甚星河，只消望上一眼，便令人头晕目眩。

“嘻嘻，为什么不愿意用黑面包饲喂我呢？”它的眸中满溢委屈，“是不喜欢我吗？”

徽昭愣愣地望着眼前的长发美人，忽然感到一阵头痛欲裂，脑中关于半人半蜘蛛怪物的记忆渐渐模糊碎裂，那些诡异可怖的记忆碎片，渐渐被一位容颜瑰丽的女人所取代。

她的目光渐渐涣散，喃喃道：“你是谁？”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无数细小的蜘蛛从书房的每个角落爬出，密密麻麻不计其数，却都有意无意避开黄金狮子一米之外。

“蜘蛛”嘴角的微笑比先前狰狞百倍，神情怨毒刻骨，眸中的渴求愈发迫切。

“嘻嘻，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呀！”

它话音刚落，书房砖绘上的无数人形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忽然议论纷纷，似讥诮似刻薄，声浪重重叠叠，渐渐凝聚成同一句话：

“嘻嘻，你就是蜘蛛，蜘蛛就是你！”

【守则十三：蜘蛛说假话，人形说真话。】

“蜘蛛”说：“你就是我。”

人形说：“你就是蜘蛛。”

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徽昭的神情愈发恍惚：“不，我和你不一样……我是人，你是……怪物……”

“蜘蛛”的脸离徽昭更近了：“哪里不一样呢？你是‘人类’，我也是‘人类’，我们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嘻嘻，你就是我呀！”

【守则三：请谨记自己是人而非人类，有且仅有两条腿，而非六条或者更多。】

“蜘蛛”的上身渐渐贴上徽昭的上身，那张可怖狰狞的脸也已贴上徽昭的鼻尖，声音引诱蛊惑：“做‘人类’不好吗？长着人脸人身，六条腿，只有这样，才能在这间书房立足。”

“既然做‘人类’这么好，为什么还要把我留下来？”

“蜘蛛”脸上的表情忽然僵住了。

徽昭面上的犹疑与挣扎一扫而空，一记扫堂腿向上斜劈“蜘蛛”腰部，眉梢微挑：“没听说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吗？”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哪有半点背负重压举步维艰的样子？

“蜘蛛”上身下压本就重心不稳，猝不及防竟被拦腰撂倒在地，惊怒尖叫道：“你骗我？！”

“若不是你操之过急偏要贴在我身上，我还找不到这样好的时机。”徽昭字字藏锋，“我该多谢你。”

她唇角微勾，别有深意道：“你不妨看看自己身后。”

“蜘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从喉间挤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嘻嘻，你居然还留着那头该死的狮子？你怎么敢？！”

它嘶声尖叫：“你的后背没了石头，你杀不死它！它会像我一样千方百计夺取你的身体！嘻嘻，你自寻死路！”

在它身后，黄金狮子从容踱步，如明珠拭去尘埃，比以往的任何一刻都更为雄姿英发，兽瞳锋利，头颅高昂。

它已经摆好了狩猎的姿态。

徽昭轻笑一声：“挑拨离间的手段不够高明，友情建议多进修两年。”

她一脚踹翻旁边的蓝色书架，各色各样的食物和饮料纷纷砸落在地，重新散成一片狼藉。她捡起仅有的两只血瓶，将瓶口处的黄金狮子头掰下夹在指尖，手腕微微发力，两颗狮子头便向着“蜘蛛”的眼睛疾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