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大小姐（13）
如果说巴桑多吉这辈子是怎么死的，那一定是贱死的。
昨晚，或者说是今日凌晨，以苏瑶的手活掐人结尾。
他好贱，不给个正脸。
要不然苏瑶正大光明地赏他一耳光，再把这个人光明正大地赶出她的帐篷里。
第二日，苏瑶找到了帐篷旁边的水龙头，留了整晚颜料的手终于可以洗掉了。
然后就在打着伞的桌椅下坐着。
等人送饭。
巴桑拎着一大堆盒子和塑料袋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条尾巴向下的狼。
他往旁边椅子上一坐，和她说：“今天吃肠粉。”
苏瑶放下自己编的东西，嗯了一声开始拆包装。
酱油都打包装好了。
巴桑边拆边说，“……昨晚确实是我不对，一、我不该闯你帐篷，二、我不该欺骗你，三、我应该先问问你喜不喜欢狼。”
许是恨屋及乌，苏瑶对这只狼表现出了极大的排斥。
她看见这只狼就非常不舒服，扔了一大堆东西，温顺的蒙古草原狼都想咬人了。
巴桑安抚了半天。
现在苏瑶还是这样，不想看见这匹狼。
灰狼一过来，她用脚踢了过去。
巴桑提醒：“苏瑶，这个狼逼急了会咬人的。”
苏瑶的回应是翻了个白眼。
她一点话也不想说，多看一眼都吝啬。
他知道她在生气。
但没办法，这个人长了一张据不开的葫芦嘴，一遇到令她生气或她令别人生气的事情就启用了。
巴桑也没办法。
他只能道歉求原谅，道：“对不起，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我不够尊重你。我送的礼物，总是没有询问过你，自以为是惊喜，其实是惊吓……”
但事实确实如此。
巴桑一直觉得她想养狗，据他观察，苏瑶的狗毛过敏其实更像是对狗的蛋白质过敏。
因为四姑娘山的那个民宿街上有人养狗，有狗毛留存，她却对狗毛没什么过敏表现。
问了好多学医的朋友，应该是狗肉过敏。
巴桑托人拿过来前一直想，瑶瑶不能养狗，蒙古狼也算是代餐了。
蒙古草原狼，长得像狗性情还温顺。
她该多喜欢啊。
苏瑶冷笑一声。
她打断，“我来告诉你为什么我不喜欢吧。”
苏瑶擡起眸，她生得像来自北方的爸爸，有一双在阳光底下亮如黄金的琥珀瞳。
是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眸。
“你把我当成她。”苏瑶戳得都累了。
是巴桑一直把她当成失忆前的自己。
不，亦或者是那个远在九年前、一遍遍活在他梦里直到修成完美记忆的苏瑶。
她是他的心肝，是时隔多年也难忘的人。
可苏瑶不是她。
少女的喜好女人已经不喜欢了，她是她，亦不是她。
白月光最大的魅力，就是本人来了都模仿不了。
苏瑶也懒得气了：“你也是趁着我失忆了才这样，她会让你不打声招呼进帐篷吗？你敢对她开这种玩笑吗，说白了你就压根没正眼瞧过我的这个人格。”
“我不知道你对她到底怎么样，”她补充，“我讨厌你对我开玩笑。”
半响，巴桑点头。
他非常坦诚：“确实，我不敢和她开这种玩笑。”
苏瑶等着他说别的，但没有后续了，也就是说——
她不忍开口，“她会让你一声不吭进帐篷？”
男人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苏瑶的心一下沉入了谷底，两人的关系就不是所谓的朋友了。
她不忍多扫了对方几眼，不停打量，只能说难怪从不讨厌他的肢体接触。
“我说了嘛，我们是好朋友，”他说，每个字都令人浮想联翩。“我们是玩得特别近的那种，特别特别近，你曾经允许我做很多……”
苏瑶不敢深想了。
她生怕问出一些她不想知道的事情：“可以了。”
谁都别说话了。
巴桑倒显得意兴阑珊了。
桌上摆着一叠吃完了的肠粉，这玩意儿啊，中看不中吃。倒不是说味道，是说它特别不填饱肚子，每到第二节课下课必饿。
以前啊，他每天给自己定的早餐生活费是四块，肠粉卖三块。
为什么他会买这种饿死人的玩意当早餐呢？
因为巴桑会每天省一块钱，日积月累，然后给苏瑶买礼物。
后来肠粉店老板涨价到四块了，他每天咒骂老板怎么不去抢啊。
因为这一块钱，巴桑不能给瑶瑶买花了。
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和苏瑶待久了要浪漫不要命。
巴桑甩着珠子，颇感有些好笑：“快吃吧，肠粉在有的酒楼里还卖得是超点呢。”
超点好贵啊。
苏瑶的表情似乎不太想听这个。他才正色道，“……你说得对，那些东西不是你，我一定要学会把你当另外一个人。”
虽然很难。
身边的女人甚至就是苏瑶本人。
本来一些刻意遗忘的东西，又因为这张脸无时无刻不想起来。
苏瑶赶紧低头。
她忙说，“我不想在这住了，好不方便。”
水龙头在帐篷外面，太远了，西藏晚上又很冷。
如若苏瑶再住一段时间。
她都会理解，为什么以前西藏牧民不喜欢洗澡，真的，太不方便了。
洗澡的地方好远。
巴桑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问原因，她不回，这人是甩脸色让人做事惯了的。于是问了一下工作计划，得知苏瑶只有画开头用得着这个模特就即刻动身。
马上走。
既然这个地方这么不讨她喜欢，那换一个地方吧。
那只狼送给了感兴趣的牧民，帐篷也只能丢了，后备箱塞着次仁给的衣服。要不然，大小姐并不知道藏服该怎么画。
苏瑶盖着毯子躺在后排。
他们说去市里，但苏瑶已经做好花十几个小时的准备了，因为这里去哪里都要花很多个小时。
她恨这个世界。
央拉吃着牛肉干：“太好了，去市里，我的人生终于有一点盼头了。”
苏瑶吃完药，盯着她看，她就喂了一点牛肉干吃。
话说这边牛肉干和她想的不一样。
居然是生牛肉晾着风干，需要时间不一，再说回口味，是有的好吃，有的不好吃，各家都有自己的心得和改良口味。
比如说苏瑶被央拉喂得这一块，一入口，她被辛辣得眼睛都没了。
央拉：“瑶瑶，这种辣你都吃不了吗？”
“你给苏瑶喂了什么？”
苏瑶连忙说没什么。
说完，她哇的一口吐了出来，央拉连忙小声解释这是她妹妹喜欢，家里做的时候腌了一些辣椒。她之前说过，风干牛肉就是牛肉条像晒衣服一样地晒十天半个月。
怎么还带腌制啊？
苏瑶要被辣死了。
她一点辣不能吃，吃麦辣鸡腿堡都嫌辣。
总而言之，这种风干辣椒牦牛肉干让她睡得异常不安定，总感觉口腔里一股辣味。
大约估摸着开了四个小时的车。
苏瑶睡得正好时，脸被人轻轻拍了拍：“苏瑶，起床了。”
她的回复是转了个身。
巴桑毫无办法，只能把她连人带被褥抱起来，让苏瑶靠在他的肩头上睡。
他叹气，“……怎么才能把你当成别人啊？”
好难啊。
远的不说，说近的。
要是换个人在车里睡，首先他就会把人甩在车里让她睡个够。
车不动，只敞开一个门。
利用车内无法散热这点让对方在夏季热死。
等她热乎乎地醒来，质问为什么没人管她时，他在熟练地低下眸装出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因为他不好意思你是女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