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她这才知道全是巴桑的作为。
苏瑶突地感到害怕:“如果你和我有仇,那你这样太可怕了。”
会咬人的狗不叫。
他问,“什么怎么样?”
“你一直都不生气,”她说,“我都逃出去了,你就那里等我你一直都不生气。”
巴桑听着觉得搞笑,他本想抽烟,现在只能夹在指尖悬挂着:“为什么一定要表现出生气才是生气呢?”
那要不然呢?她不解,好似所有人生气都要板着脸所有人瞧见。
或者是在地上打滚耍赖撒娇才行。
“其实我也生气过的,”巴桑回忆,“只是表现出生气的姿态不好,会坏事,还坏身体。”
做生意也讲究一个笑口常开。
控制情绪这么简单的一个事情都做不到,怎么财源滚滚。
她不懂,“所以我跑过来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不是,”他把烟放下,“你这件事还用不着生气。”
你是势在必得。
烟被塞进了烟盒里。
男人坐在对面,手放在折叠的膝盖上,笑眯眯地盯着她。他一加深本就往上挑的五官,在黑暗中有几分邪气,又藏着面对一切的自信和坦然。
苏瑶看得有发呆。
她能感觉出这个人对她有几分恨,但她又不怕他。
可能是因为:“那你为什么之前在酒楼哭着和我说对不起啊。”
男人的脸一瞬变得慌乱。
就在此时啪的一声,机舱的灯被关上了,可能是巴桑之前和人说的睡觉时间到了。
“睡吧,”他松了口气说,“别纠结这种小事了。”
苏瑶笑着不想睡。
她故意说,“如果是之前你骗我是呼达古拉的事情,那我原谅你了。”
男人没开口解释。
苏瑶嘴一撅,真无聊,告诉她原因怎么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
“苏瑶,”巴桑无奈,“这不是重点,你不如问问别的。”
苏瑶特别不服气:“神经病吧,那我该问什么。”
他叹了口气。
“比如说,”巴桑手掌一摊,“你有看见什么证明你是苏瑶的材料吗?”
这个还真没看见。
但苏瑶不着急,“没有,怎么了?”
听着这个不着急的声音,他也无奈:“行,我放你的画板上了,你钱包里放着你真正的证件。”
他真是做假证的?苏瑶震惊这个。
她不震惊自己是谁,因为梦中听见无数人唤自己的名字。
没错,苏瑶是个依赖自己直觉和抽象思维生活的人。
一时间,他去抽烟了,机舱没有了声音,苏瑶就开始了胡思乱想。
其实她更想知道为什么巴桑能找到她。
虽然巴桑就是有这个天南地北找到她的特异功能,但绝对是凭借这些什么东西。她脑子里想了半天的高科技,其实就是他对着软件一通找。
现在的线上世界是实名制,谁干点什么跑不掉。
可惜苏瑶现在不懂,那就是很厉害的高科技。
她想着想着便半梦半醒。
吸烟室传来声音:“……所以交画的时间没办法再延迟了?”那头悉悉索索传来声音,大致是说,因为画展需要在京市国庆时展出。
所以,最晚的交画时间必须是九月中旬前。
毕竟是恭贺区内解放七十周年的作品。
也不好延迟。
巴桑只能道了一句好,因为下半年已经没有比国庆更重大的日子了。
他回头望了一眼苏瑶。
人力已为,想不起来就是命了。
突然,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过来了,他刚在吸烟室抽完烟,看见她躺着,便以为睡了,拿着一套毯子过来的。
巴桑笑,“原来你没睡啊?”
苏瑶挣扎着醒来。
她想不通:“到底为什么你要和我说对不起。”
“想说呗。”他回得敷衍。
苏瑶一脸忿忿不平。
这人总是这样,一路上什么都不愿意说,什么都要她猜。苏瑶一时也生气,“你滚开,死变态,我不要你给我盖被子。”
语罢,她一把扯过毯子随便给自己盖。
巴桑没办法,“对不起就是口癖啊,有礼貌,显得很有家教啊。”
苏瑶抓住要害,“那你干嘛哭啊?”
男人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很快想到,“我泪失禁体质,一动气就想流泪。”
“你不是!”她马上反驳,“你没有动不动就哭,你只哭了这一次。”
所以快把真实原因告诉她。
巴桑沉默了许久,却道:“这就是真实原因。”
整间机舱安安静静的,他想说什么却无从谈起。只好站起身,给苏瑶重新弄一遍乱糟糟的毯子。重新折一遍,背影和柔软的夜色融在一起。
苏瑶特别想知道,她缠着他问好多遍,统一的回复是我泪失禁。
泪你妈,去死,把真实原因告诉她啊。
“你,”苏瑶低声得咬牙切齿,“怪不得我们是仇人呢。”
身上忽地被盖了一层温暖柔软的毯子,她身上暖呼呼的,搭配着夜色的冷很舒服。
巴桑捏着她的手臂欲要塞进去。
苏瑶赶紧甩开:“就这样。”一边冷一边热最舒服。
盖完,他一下就远离了,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
苏瑶自己想了半天,把手塞进去,她恶狠狠的想:
行吧,不愿意告诉她她自己猜。
这种你追我逐的猜测感其实也很有趣,特别是,当她得知自己的身世后,心中巨石猛松,也有一点心思玩别的了。
反正一路上什么东西都是猜的。
巴桑正倚在门旁边,门缝隙有一道光,正好打在剃得干净的寸头上。
至于脸,是背光,只见他眯眸凝着她。
她冷哼,“你别得意太早,我终有一天能想起来。”
“那你想起来吧。”他靠门说。
半年,一个月巴桑多吉都撑不下去了。
他起身关了吸烟室的灯。
机舱猛地更黑了,甚至光线是从外面透进来的月光撑着。
巴桑说:“晚安。”
他声音听起来很轻,很温柔,这一路的好都被勾起来了。苏瑶噘着嘴,在脑子里拼命猜测着所有的可能性,她一定要什么都弄清楚。
飞机依旧在平流层缓缓流动,所有的思绪漂浮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