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大小姐（4）
饭桌上的二十个菜很快齐了。
烧鸭烧鹅白斩鸡鱼翅鲍鱼海鲜鸡汤油脂，看着漂亮，油脂肥得要腻出来。
而在苏瑶没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世之前，她就是一个肉多挑菜，菜多挑肉的挑剔人了。
何况是现在，再喊饿，一大桌子菜只吃完了青菜。
苏瑶忍不住偷偷瞥他几眼。
巴桑不会骂她的，话说失忆后她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啊？
搞得好像他天天在虐待她一样。
其实呢，是这个人既不吃藏餐，又不吃普通家常菜，她的舌头特别尖。蔬菜老了一点就能吃出来，肉也是，必须煮到恰到火候。
然后，材料、产地不一样，苏瑶能尝出味道。
他没办法了。
只能让厨师煮了几道广东菜。
她很喜欢。
果然，查到了这个人在俄罗斯读书时居然带了一个粤菜班子过去。
巴桑多吉不能想象苏瑶的人生。
她一辈子只吃一两个菜系，不会腻吗？本来是想借着机会，让她多品尝一些别的菜系，现在一看，算了，苏瑶真的对其他菜系不感冒。
巴桑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女人放下吃水牛奶炖花胶的勺子，眼睛眨巴眨巴盯着他。
整个桌子上她除了青菜什么也吃不完。
他叹气，算了，以后就这么铺张浪费地养吧，人本来就是金枝玉叶。
巴桑转头，让服务员打包这些菜分给附近流浪的小猫小狗之类的。
出楼，外面是温热的商圈，琳琅满目的饭店和小吃。
所幸那杯水牛奶炖花胶不是纯牛奶兑的。
不然苏瑶又要乳糖不耐受。她在这二十多年的富贵生活中，养了一身的臭毛病。江边河流缓缓流动，不知有没有流经美丽的光明牧场。
男人站在栏杆旁，不清楚在想什么。
苏瑶先开口，她说话有底气多了：“为什么现在你才告诉我？”
她明明早该知道一切了。
而不是大哭、大闹一场后。
“因为我没有义务告诉你。”他说得冷淡。
那他就不是她的仆人了。苏瑶说话小心了一点：“那你是谁啊？”
巴桑思考半响：“……我是你的朋友。”
哪有朋友会骗朋友。
苏瑶不相信，“你最好给我说实话，我讨厌别人骗我。”
巴桑被逗笑了。
照这么说，她失忆以来要生气多少次。他不知怎么说，直叹气：“以后你自己会知道的。”
苏瑶烦：“可我想不起来了。”
“那就想不起来吧，”巴桑发觉她头发有点乱，干脆用手重新梳。“接下来每一句话你听好了，你是一个大学的教授……”
他都不记得和她说了多少遍由于工作需要写生的事情，但这一次，她最乖。
宽大的手指插.进头发里，模拟成梳子，妄想梳平整每一寸。
苏瑶突然吃痛了一声。
他马上反应，“对不起，我没梳子你忍一下。”这边全是饭店买不到梳。
苏瑶就乖乖巧巧地忍着。
给她梳整齐，又低头哄了半天，现在这个小姑娘可容易哄了。自从失忆以来，她变得可乖，而他看着这张脸就不舒服。
于是编了好多逗她的胡话，苏瑶才变得敏感多疑起来。
连把梳子也给她弄不到，巴桑养着她也养得好差。
他内疚了一秒继续说这件事。
苏瑶必须提起对工作的积极性，因为如果一个月零四天内她拿不出作品。她估计这辈子和好的教师内部培训资格无缘了。
到时候，又是她跑过来打一下，他飞过去拍一拳，有什么问题现在就解决吧。
恩怨消解完，他们俩各自奔向新生活。
至于为什么告诉她，因为时间紧迫，而且苏瑶都隐约猜到了一些。
不如全说了算了。
巴桑大致描述了一下，见她茫然，倏忽抽查：“我刚才说了什么？”苏瑶一瞬开始支支吾吾，说了大半，他见差不多马上叫停了。
“很好，”巴桑颔首，“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现在就坐飞机回去，因为之后一周都是暴雨，飞机飞不了，另一个是坐火车……”
苏瑶马上打断：“那坐飞机走吧。”
她才不要坐十几个小时的车。
正合他意：“那走吧。”
云深市是一个典型的亚热带向热带过渡海洋气候，太阳多，雨多，气温高。
今晚都可能走不脱。
所幸是上飞机前，还没见到多少的雨，苏瑶的脸贴在飞机的窗户上，想从缝隙里再闻一下家乡的味道。她的记忆很乱窜，有时候是画面，有时候是情绪。
给她的情绪是很想回家。
苏瑶如果回藏区，肯定又想回家，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回去。
可能是在俄罗斯求学过得不好。
所以才想回家的。
脸被贴得冰冰的。
巴桑在对面折着报纸，他按奈不住：“你怎么不继续问了？”
飞机上的摆设很简陋，只有一张桌子和两张沙发，其余的地方堆满了如小山般的画具。
果然。苏瑶一转头就能瞧见他：“因为你不想说啊。”
巴桑多吉每次都这样。
他什么都不肯泄露，但她不配合，他又过来想在她眼前提醒一番，好像生怕她不参与这场游戏里。她灵机一动：“我不想知道。”
“你可以猜一下，”他似是体贴的说，“因为也比较无聊。”
这两张沙发是对着的，刚好面对面，正好用来聊聊天。
苏瑶稍微思考。
但她心里有一个很清晰的想法，不用多思，在那个夜雾缭绕的帐篷里，花露水的气味，男人的脸贴近了她的手心。
他喃得梦呓，瑶瑶，好想你。
但既然如此的话，苏瑶想不通，为什么巴桑又会一直骗她，不告诉她一切事情。
这难道是什么情侣间不可言说的情.趣吗？
她不明白，“你是我的仇人？”
巴桑憋不住笑了，他笑着点头：“差不多。”
但他对她又不是很差。
苏瑶干脆躺在沙发上，一次性拖鞋直接往上踩。
其实苏瑶一点也不怕巴桑。
特别是知道身份之后，之前，她还是比较担惊受怕。其实，巴桑对她一直比央拉态度好些，她用的东西也会跟着上一个档次。
但苏瑶一直觉得：捏么，大小姐你真是体贴入微。
他很照顾苏瑶，吃、出、住、行都不委屈苏瑶。但凡是福祸相依，巴桑也会小心控制她能逃走的一切变量，钱、手机、信息。
面对她的失控，一直情绪稳定，并且会想方设法地把她骗回去。
这种照顾，即使柔情又是枷锁。
以前她会想着，肯定是大小姐人真细心，这里都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