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苏瑶啊。
但是巴桑多吉不让她说,央拉一时也有些踌躇。
苏瑶撅着嘴又问了一遍。
她想起巴桑也有几次说漏嘴,才敢小声道:“叫苏瑶。”
苏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指着前面:“我知道了,你去拍照吧。”
央拉哦了一声,拿着手机挤到了人群里。
绿水青山随手一拍皆是风景,拍了一张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想着她拍照干嘛。
央拉回头,原本的位置空无一人。
苏瑶跑了!
央拉马上紧张了起来,也顾不上和老中医说上一声,直接跑了。
腿一紧绷也抽着疼,而且木板上又多又挤人。
所幸是周围人太多了,很快就找到了苏瑶。她手正扶着刷得锃亮的黄木上,加快脚步又省力地走着,显然也是累着了。
央拉一把过去抓住她的手,很快被她挣脱了,她又抓住。
她劝:“瑶瑶,不要走啊。”
苏瑶挣了几下没法走,只好说:“你也快走吧。”
“那个男的是骗子,”她说,“他给我的名字是假的,说不定卖身这件事情也是假的,只为了什么原因骗我。如果你可怜我,你就赶紧放我走。”
央拉听到她的原因,稍稍失望,原来没能想起来自己是个富姐儿啊。
她握着手:“那你还是别跑了,你没有钱能跑。”
苏瑶见她说不动,转身就走。
央拉没法儿:“等等我,咱们要走就一起走吧。”
苏瑶大方地伸出手。
老实说,她的手已经是正常体温了。
感觉身体好了不少。
两个人按人流涌动的方向逆行,走起来费时费力,特别是还要说会儿话。
央拉继续劝说:“瑶瑶,你没钱,又什么都不记得了,不如先留下来。”
苏瑶:“不要,如果你是来劝我的,那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央拉:“不是,我的意思是,他是雇佣我来照顾你的,要不然我们留几天再骗点钱。”
苏瑶停了几秒。
她再接再厉:“然后我用钱买票,我们俩一起去你家里取钱,我们就不用听那个男的话了。”
说不定苏瑶的爸爸妈妈还给她一大笔钱呢。
苏瑶皱眉:“我家不是在草原上,弟弟妹妹们死了吗?”
央拉不太清楚她家的具体情况。
她只知道对方家里有钱:“不是,你家在内地,可有钱了,根本不用听别人摆布。”
苏瑶一听更往下路钻。
央拉拦住:“但我现在没钱,我们过不去,再说了你还想得起来你家在哪里吗?”
苏瑶摇摇头。
央拉说:“是啊,你都想不起来了,不如留在他身边多打听以前的事情,虽然我不知道以前你们是什么关系,但我清楚他了解你很多的事情。”
苏瑶这回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巴桑不会说的,要不然第一次就直接告诉她了。
第一次问不到东西,以后更不可能。
央拉实在没法:“还有一招,把你手机拿着,和你通讯录里的人打电话,喊他们给你拿钱过来,我们就不用过得那么辛苦了。”
旁边的女人听着更加快了脚步。
央拉眉毛拧在一起:“……但是你还记得你的手机放在哪里吗?”
她怕苏瑶连手机都不记得,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黑长方体。
苏瑶不知道。
但她想起了她其他扁一点的长方体,就是证件照之类的东西。
试探着一股脑说了,央拉下结论:“那肯定也是他拿走了。”
她们更出不去了。
苏瑶哪管这些事情,她一心只有逃走。
思考之余,央拉也问:“你还记得巴桑来的时候带包了吗?”
她又晃起脑袋。
说起来真的奇怪,这一天似乎也就刚刚倏地一激灵了。其他时候都浑浑噩噩的,别人说的好多话都在耳旁似风般飘过去了。
央拉的记忆是他没带包。
她决定赌一把:“那我们就去他房间里找吧,前台应该有房卡,我们去打开他的包。”
苏瑶听完决定可行。
两个人一合计,决意立马回去找东西逃走。
央拉倒戈苏瑶是情理应当的事情。
巴桑多吉确实给她钱,但比起苏瑶给的报酬相比就太少了。
而且,虽然央拉还没上过一天正式班,但已经从他身上嗅到了大资本家的气息。
比如说,他的员工福利是包住不包吃,也就是说解决一日三餐要单独花钱。
可她本就是个吃喝玩乐上的行家,恩格尔系数占生活费的比例极大,也就是说,两百日薪还得在吃上面花不少。
再说了,他的包住也不是住什么豪华的地方,住的永远是标间。
某些酒店的标间是真不行,没有晾晒的地方,要洗衣服只能是升房间。
而巴桑给她订房的账单走的还是公司账,要开发票带回去给财务核销,所以有的前台不认私人转账。
央拉想换别的房间,还得给他钱让他重新开。
至于餐补和门票车票免费的福利,她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是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总而言之,巴桑多吉雇她不存在什么损失。
而她呢,却感觉工作内容越来越多,工作时间越来越长,而钱却越打工越少。
苏瑶却在雇人方面是个天使。
知道她失忆,央拉都恨不得自己显化到自己身上。
在睡前,她每日都祈求菩萨,奇奇卓玛,希望苏瑶身体早日健康,平安长寿。
两个女孩不停歇地往返途走,走得脚后跟和小腿发酸作疼。
终于两个人看见了尽头的曙光。
这时,苏瑶大口喘气:“……休息一下吧。”
此地依旧是狭窄的木制栈道。
也没有可以坐的地方,刚好剧烈运动后也不能立刻坐下,所以两人站着小憩一会儿。
苏瑶如今已是满头大汗,身上多余的外套都想甩掉,看上去比前几日精神不少。
央拉也是气喘吁吁,说一句完整句子的力气都没了。
古人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苏瑶决心乘胜追击。
她说,“就差一会儿了,我们得在天黑之前赶回去。”
走来时,天空明显从鱼肚白,到刺眼的白光,再转为了泛着暖光的黄昏。
央拉的手机也在很久之前没电了。
观光车的路途也算走路的话,很有可能晚上了。
央拉掉着妆地点头。
她们俩饥肠辘辘,一路上卖吃喝的小商贩也不多,体力消耗太大了。
吃完了最后一点储粮,两个人再次上路。
央拉的身体已经慢慢失去了意识,而苏瑶的却疼得醒来了,身上每一处无一不在隐隐作痛。
很快,她们凭记忆走到了观光车停下来的位置。
买票,上车,睡倒在座位上。
这段路途非常短暂,等到下车时,两个人还全身酸痛地沉醉在美梦里。
她们累得要死,暂且忘记了任务,倒在地上靠在一起睡着了。
待到繁星灿烂时,一股被人静心调制的淡香袭来,他半弯腰轻轻捏苏瑶鼻梁:
“你怎么在这睡着了?”
她还在半梦半醒之中,糊涂着不知说些什么话。
登山棍却猛地向远处的地面打过去,剧烈抽响了两个女孩的意识。她们察觉到了不远的危险,着急忙慌地从冰冷的地面爬起来。
就在一片手脚忙乱之际,男人笑眯眯地缓缓半蹲,让两人见到自己俊秀的脸。
他的下巴抵在登山棍上,慢慢审视着她们,笑容骤变:
“是谁让你们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