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不知道,我所顶替的,你这个真正的二儿子,现在是否还活在世上。但我想,即使他像我一样被你们找回来,与你的关系,也不会比我好多少的,你说对不对?”
淳于氏一日之间鬓发白了大半,听闻此言,却是难得的羞愤难当,目眦尽裂:
“若不是大郎年纪轻轻便殉了国,哪里有你在我这里狗吠的机会?”
“你可能还不太清楚,”她越是激动不已,陈定霁便越要镇定自若,“你口口声声念着的大郎,是被我亲手,用箭射死的。”
之后,陈定霁便亲手杀掉了黄媪,为秦媪报了仇。
而淳于氏不堪其辱,最终自尽。
陈定霁带走了沈姨娘母子三人,将他的身世原原本本告诉了沈姨娘,并说起这多年来对沈姨娘的礼遇,盖因沈姨娘与他的生母沈氏,同出一族。
沈姨娘算是他的远房姨母。
再之后,一行人便踏上了返回邺城的路途。
庄令涵明确拒绝过陈定霁的求娶,只与弟弟和云绰同乘一辆马车。
陈定霁原本应当骑马,但他双腹的两处刀伤太深,实在需要静养。斛律云绰知道庄令鸿不好开口,便做主将陈定霁请到了车上,她只与庄令鸿腻在一处,车内余下的空间,都交给了陈定霁与庄令涵。
“我姐姐只是外表柔弱,可她决心要做的事,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中途众人停车休息时,趁着庄令涵和陈定霁先后下了车,庄令鸿将斛律云绰揽在了怀里,与她说着悄悄话:
“你这样把陈定霁叫上车,我姐姐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会恼你的。”
斛律云绰亲了亲他的嘴角,才狡黠一笑,道:“我看那陈公一直只盯着令涵姐姐看,想必令涵姐姐自己也知道,她或许……只是嘴硬心软呢?”
“我曾这么劝过她,我以为她像我一样,知晓了陈定霁的真实身世之后便原谅了他……”庄令鸿收紧了怀抱,“但既然她倔强至此,我们旁人再如何相劝,最后还是她自己,拿这主意。”
果然,最终还是弟弟最了解姐姐,在这一次的休息之后,庄令涵只向斛律云绰打了声招呼,便转身上了有小茱的那辆马车。
弟弟和弟妹靠不住,不如儿子来得亲近。
小茱被蒋嬷嬷照顾得很好,虽然又是一路颠簸,但无论是町儿磐引,还是庄令涵本人,都一致认为他长高了长大了不少。
有了这个孩子陪伴,她心底隐隐生出的担忧和忧虑,才真正淡了不少。
但奈何,自己所思所忧之事,到底还是真正应验了。
就在他们刚刚跨过了周齐边界,快要进入周境内第一座城池时,邺城里突然传来了消息:
萧元弘久病不愈,于前几日驾崩。而接替他皇位的新任太子萧殷,在以雷霆手段处理了一些萧元弘留下的奸臣余孽和朝政积弊之后,第一件事不是大封功臣,而是关押了一直老实本分的太医庄琼生一家。
毕竟,长安这边的种种变动已经事无巨细地传到了萧殷耳中,在年仅十七岁的少年天子眼中,曾贵为齐相、手拥重兵还刚刚血洗了齐廷几乎全部上层贵族的陈定霁,是个必须要防的心腹大患。
如今,陈定霁带着人马回到邺城,不管他手中那些齐国的绝密军政情报有几分真几分假,如若真正让他进入邺城并顺利得封,他难保不会将在齐廷做的那些事,再原样在周廷之内做一遍
——而到那时,萧家的江山会不会改姓陈,萧殷自己,根本不敢用祖辈留下的基业打赌。
他不是西边齐室小皇帝独孤衍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的母亲、现在已被尊奉为太后的徐氏也不是斛律太后那样天真幼稚的深宫少妇,母子俩只需要几句话,便默契地立刻下令,抓了还被蒙在鼓里的庄琼生一家。
庄令涵听到这个消息时,正休息结束,准备上马车。
而陈定霁的话还没说完,她脚下却突然一滑,差点整个人摔了下去。
陈定霁单手接住了她,稳住她的人,也准备出言稳住她的心:
“我与林林已经商量好了万全的对策,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有事,我也不会让你们有事。”
除了陈定霁曾在齐军中拼杀多年、又曾任齐廷中书令要职一事外,庄令涵也曾受封齐室长公主。
入了齐室宗谱玉谍,虽是外姓,可也受了齐室不少恩惠和好处。
即使她单独回去,恐怕也并不会向从前那样,只安稳地过自己的日子。
一切都变了。
就这样又在沉闷中担忧了几日,等到一行人终于来到邺城脚下时,果然便被拦住了去路。
既然萧殷以庄家三人性命相挟,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陈定霁带着庄令鸿,两人不带任何武器装备,只身进入邺城,准备与萧殷面谈。
临走,庄令涵则站了出来:
“我也曾受封齐室公主,受了齐室不少恩惠,既然新皇选择用我父母与妹妹的性命要挟,自然是不会放过我的,我也必须要和你们一起去。”
萧殷的人并未带他们入宫,而是将他们三人安置在了陈家当年所居的府邸之内。
十三年过去了,陈宅早已破败不堪。
就在入住的第一晚,庄令鸿偷偷找到了庄令涵,开门见山,便告知了她陈定霁与他商量的对策:
“陈定霁的意思是,他会将一切罪责揽在他的身上,把功劳给我,用他一死,换姐姐你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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