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洛林,你到底有没有瞒着我什么?”她莫名其妙又问了一遍。
司洛林倒是笑了声:“不是说就问一遍?打脸这么快的?”
因为你是司洛林,是那个拿命去纹身说等我的人。
想到这里心脏又一疼。
不过人确实是会变的,他以前不也烟酒不碰?
只是她没这么说,手指在床单上轻轻波动:“你老婆那怎么办?”
“一会儿就回去了。”他倒是游刃有余。
郗雾嗤笑出声:“存心气我?”
“你又不在乎。”他整理好药箱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去了洗手间洗手。
出来的时候郗雾穿好了衣服。
他眉心一皱:“这么晚了你去哪?”
她却答非所问:“我妈今天的按摩还没有做。”
“医院有护工,你不用担心这个。”他淡淡的,“留下来待几天……”
他的话音刚落,手机铃声便如催命一般响起。
郗雾笑了声,不知是嘲他还是嘲自己,拿起外套往身上披,也不看他:“看来你不待这,没意思,我还是接着住医院吧。”
司洛林胸口淡淡一起伏,随手挂了电话:“不用,房子我找好了,你住那。”
郗雾回头看他,眼神询问:?
司洛林从衣帽间拿出套女式睡衣递她:“房租从你的卖画钱里扣。”
郗雾眉头一挑。
司洛林道:“你想要感官刺激,我想要心理安慰,既然我们都不在乎道德感,所以我们挺绝配。”
郗雾信他就有鬼:“这故事的逻辑倒是无懈可击。”
“不客气。”
郗雾环着胸打量了下这套房子,“这里是什么时候建的?”
“两年前。”
郗雾咽了口口水。
区区感官刺激不足以让她作出一时的妥协。
对于社会那些人心隔肚皮的丑陋人性。
她曾经反抗过,失败了。
也曾经逃避过,受伤了。
那就只能用规则改变规则。
这世界本身就是一场游戏。
世界游戏了她,现在她反过来游戏世界。
公平。
而在她和司洛林的这场游戏里,还需要一个必要的条件:“你想好怎么对付臧浮楚了吗?奸夫。”
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她看向他。
司洛林这才笑了声,意味深长的一笑,一点温度也没有,愠怒明显到烫了她的眼:“合作愉快,情妇。”
郗雾抿了抿嘴,看着他的脸色,她松散的视线开始慢慢凝聚起来……
壁炉里的柴火噼里啪啦地响着。
良久。
她声音冷的发寒,肯定句里透着无际的冷漠:“疯妇和你说了我的事。”
司洛林看着她,笑容有些戏谑:“你指谁?”
郗雾咬住了嘴唇。
空气缓缓流动着,两人之间冰冷的气氛忽然变得暗流涌动、剑拔弩张。
良久,司洛林才缓缓一笑,懒洋洋到有些无所谓的语气,长指上的钥匙缓缓甩了一圈,才慢悠悠道:“郗雾九,我警告你,你要敢那么做,那最后你是什么结局,我就什么结局。”
“你他妈敢!”
司洛林嗤笑一声:“敢啊,怎么不敢?你是我谁啊郗雾?一个情妇罢了,轮得到你给我铺路?”
郗雾直接拿起一个花瓶砸过去:“司洛林你他妈混蛋!”
花瓶碎在他的脚边,他环着胸,漠然地看着她:“我最后再说一遍,你最好给我听明白听清楚,我惯着你、宠着你是要你活得自由活得开心,是希望你从那种经历里走出来,不是让你天天想着怎么复完仇后去死,你要再敢把这个念头往脑袋里放一秒……”
司洛林停顿了一秒,才缓缓看向她,不知怎么,他眼里似乎有一瞬间的泄气。
于是郗雾的心口忽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司洛林……”
“算了。”他嗤笑一声,看着她的眼睛越来越冷,“我捂了一颗心四年,可是这颗心却一直在和我演戏,我以为她是爱我的,可最后她心里在想什么却需要谈颂来告诉我,我一厢情愿了十几年,确实,确实就是个傻子而已。”
他的眼神越来越冷:“真他妈没意思。”
郗雾喉间哽了一瞬:“司、司洛林……”
她擡起手想碰一下他,却被他猛得抽走,于是手里一空,只握到了一团冰冷的空气。
喉咙里有冰冷的钝感,呼吸一簇一簇泛出铁锈味。
她现在心情糟糕至极,她明明该生气,可是好像比怒火更先到来的是委屈。
无穷无尽的酸楚从胃里翻江倒海而来。
可是一向能细心体察到她情绪的司洛林却在今天突然消失了一般,变得冰冷、毒舌、遥远,如一座寒窖,碰一下都令人心体发凉。
她眼尾开始泛红,不对,不该是这样的,明明以往都是他对她俯首称臣,什么东西脱离掌控的感觉,让她不安、不安到了极点,于是发酵成了无法言喻的恐惧。
她声音颤抖了一瞬,才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冷笑:“你一个出轨的渣男有什么资格说我?”
司洛林却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捏得她眉头直皱,两人距离骤近,他温热的呼吸也近在眼前,一簇一簇拂在她的唇边,她不再能看得见他的表情,只能听到耳边戏谑的笑声。
一如既往,低沉、磁性,又带着清列的少年音。
她讨厌这种被压制的感觉,反手去推他肩,腰上却猛得被一道重力握住,反被一把托进了他怀里。
司洛林的骨架从来都是恰到好处的,不会太厚显得粗犷,也不会太瘦显得单薄,恰恰好处在高瘦又有薄肌的那个平衡。
这一用力,她被完完全全被制在他怀里,于是他身上清冽的松木香袭了她一鼻。
她厌恶这种无力的感觉,但今天的司洛林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只是发狠地抱着她,就像抱着一块早晚会化的冰。
他唇抵在她耳侧,声音清冽,说出的话却带着一丝残忍:“不是想要利用我吗?那就好好利用,为了你光明灿烂的前途,别惹我不开心。”
郗雾心口一口火气,气得想要扇他,只是手臂才刚擡起来,就被他一把握住,反手甩进了柔软的床上,发出一声闷哼。
还没反应过来,腰就被他扣住,从身后环住,下巴搁到她的肩上,她全身都被桎梏着,气得快哭了:“司洛林你这个混蛋!”
司洛林却不以为意:“恨我吗?”
她反手一巴掌就要替自己出气,只是没甩到,被他反手抓住了。
郗雾气得不回话,他就慢悠悠去脱她的睡衣:“不回?行,睡个回笼觉吧。”
“司洛林你他妈给我滚!你少一副受害者的姿态!你这个出轨渣男!我他妈恨死你了!”
司洛林轻轻一笑,嗤笑:“那就好,好好恨我,好好活着。”
郗雾狠狠咬住唇,司洛林发现的时候,已经有血珠渗出来,他眼睛一暗,捏着她下巴,将她翻了个身摁进褥子间,郗雾脸被迫对着天花板,和司洛林对视着。
他手上用劲,逼着她松了牙,唇上一排牙印,他脸色愈发不好。
“好玩吗?”他皱着眉,语气像泄了气一般,温和了许多。
于是郗雾的眼泪一刹那从眼角滑下来:“你满意了?现在你成主导的那个了。”
他却不答反问,语气淡淡的:“还死不死?”
她不答。
司洛林怒火上窜,面上却不显,只是松开了她,腰上的力道猛得泄去,桎梏的感觉霎时褪去,那股温暖也是。
那瞬间竟有一瞬没出息的委屈和贪恋,以至于他起身的那一刹那,她的手也跟着擡起,想要去抓住他的衣角,只是理智终究还是来得快,阻止了她没出息的潜意识反应。
他开始慢悠悠地往身上套衣服,郗雾就这么看着他:“你要去哪?”
“忽然想起来我已婚,你觉得呢?”
“砰”的一声,她一脚踹翻了床边的木椅子。
“司洛林你他妈敢!”
他一边往身上套着毛衣,一边眼神懒懒地看着她,毛衣的领口整齐地落到脖颈,他那双淡得有些冷漠的凤眼回到空气中,视线稍稍下压,落到她气急败坏的脸上。
唇角懒洋洋一勾,在那张白净的脸上,这笑容忽然有那么一丝不和谐的邪性,像极了斯文败类。
“敢什么?敢威胁你吗?”他好笑地看着她,“怎么?这就受不了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等你死了,我肯定会结婚,你知道我喜欢你,所以我一定会娶一个和你很像的女孩子,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吗?渣男男主的白月光早死,所以和一个替身结婚履行俗套的社会义务,但按照剧情的发展,他们一定会先婚后爱、细水长流,最后,白月光死了就是死了,渣男男主一定会彻底忘了那个愚蠢的早死白月光,然后和可怜的替身新娘相知相爱一辈子,生下可爱的一双儿女,过上庸俗的童话生活……”
完言,他看向已经气得快要爆炸的郗雾,凤眼一压,“你不是想死吗?随你啊,我管不着,我有资格吗?当然没有,在你郗雾的眼里我算什么呢?及时行乐的工具罢了,所以现在工具觉醒了,不想当一个安分守己的二十四孝男朋友了有什么问题吗?”
“闭嘴。”
“闭嘴。”
“闭嘴闭嘴闭嘴!”
“司洛林你他妈给我闭嘴!!!”
“不高兴。”他冷冷的,“既然一直都在利用我那就继续利用着,趁我对你余情未了还愿意像个傻子一样帮你,等哪天我真喜欢上我家里那位,你的仇就报不了了……想死?”
司洛林呵呵一笑:“你想得美。”
他的手机响,也没看来电显示,顺手就接起,顺便扣白衬衣的纽扣,听筒放到耳边的三秒前,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心情:“喂,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似乎是个女人的声音,司洛林顿了下,深深看了郗雾一眼,才像报复她似的,道:“我现在不在国内,谈生意,在瑞士……”
郗雾的脸色越来越黑,握着拳的手青筋暴出,眼睛里的红血丝仿佛火焰一般,仿佛要把司洛林连同那只手机一起烧穿。
他看着她的脸色,语气越来越温和,对郗雾来说却是越来越残忍:“我今晚就回去找你,想吃什么?烤肉?”
他顿了顿,看着郗雾,近乎残忍地说出了郗雾最熟悉的那两个字:“沪炙,去这家……砰!”
一个玻璃杯甩到他的脚边,迸裂碎成片,郗雾赤脚踩过去,反手夺过他的手机,又是砰的一声,手机被甩到墙上,最后四分五裂。
司洛林表情平淡,淡淡的看着她,但是郗雾摔完手机还没完,反手扯住他的毛衣领子,手开始发抖:“你敢带她去这里,我今天就死给你看!”
司洛林表情微微一滞,随后才缓缓低下头,看着被玻璃渣溅到而刮破的手指,鲜血渗出来,眼皮缓缓上掀。
他擡起另一只手,把她的头发拨到耳后,语气忽然放柔,柔得像水、柔得像雪、柔得不像司洛林:“雾九,我要是现在和她离婚,你还死不死?”
她看着他,不答就是要问:“和我上-床,今晚不许走!”
司洛林耐心告罄,轻轻拨开她的手,长腿一迈,越过她,走到房间的座机,拿起听筒,拨了个号码,熟练地说起了英文:“我的手受伤了,在流血,让医生把血袋和仪器一起带过来。”
郗雾站在原地,这时才发现他手上的伤口,咽了口口水,道歉的话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司洛林,你今晚留下……”
司洛林的回答却还是一如既往:“你还死不死?”
郗雾不回答,司洛林也不再问了,只是出门的时候深深看了她一眼:“今晚我不走,但以后不会了,在你给我准确答复之前。”
门被他拉开,他在门口驻足良久,才回头深深看了她的背影一眼:“雾九,你该长大了,还有,尊重是相互的。”
啪嗒一声,门被关上,室内壁炉的火烧得无比旺盛,郗雾却只觉得遍体发寒、一片冰冷,冷到想要飞蛾扑火,想要冲出门去牢牢抱住司洛林。
可她没有。
因为成年人总是有个坏习惯,叫要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