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残存(2 / 2)

替身悔婚之后 扇景 2012 字 5个月前

这是要她与此事、与楚家划清界限。

他鲜少用这等郑重的口吻与她商议旁事,阮瑟眉心微蹙,心下浮现出些许并不合宜、甚至有些危险的念头,似是预感。

蓦然停下步伐,她抓住赵修衍的衣袖,“赵修衍,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还是朝中……”

或是她自己都未曾发觉,这话音中裹挟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柔荑之下,原本挺括的衣袍也被攥地生出些微折痕,只须臾间便落得如此。

垂首,赵修衍半揽住阮瑟腰身,眉心相抵,如沉低稳的话音流入她耳畔,“朝中一切安好。楚家和谢家本王都会安置好。”

“只是你不适宜再介入其中,以免再有人借风起势。”

楚家半是将倾,敬王和南秦三皇子仍留在上京。

他们所图谋的,远比楚家更为宏大壮远。

阮瑟不宜牵涉其中。

无论她曾为着惊天覆地的骇浪添过多少风雨。

余光扫向匆匆而来的陈安,赵修衍拢好她的环帔,“有些风凉,我先送你回玉芙苑。”

八月的秋风不温不凉,拂面事恰是正好,颇为得宜。

阮瑟看破不说破,挽着他的手一道折返回苑。

折身时淡淡扫向陈安所在的方位,她状似无意地问道:“这么晚了,王爷还要出府吗?”

“不是。”

赵修衍摇摇头,“是谢嘉景来寻本王。”

“他在前院等着。”

竟不是去燕欢楼?

心下猛然划过这缕念头,阮瑟有些狐疑,“谢大人,不去见如鸢了吗?”

“见与不见,命道都是如此。”

“今夜你早些入睡,待谢嘉景走后我便去玉芙苑寻你。”

遥遥月色下,赵修衍轻抚着她柔软发顶,温声知会道。

生怕她会不知,又生怕她会胡思乱想。

“还早,待你回来后我再入睡。”

自离开高瑞所在的院落后,她便一觉睡到晚膳时,而今还不觉困乏。

阮瑟解释道,躲开赵修衍的手,半是好笑地为他正着衣襟,“你先去前院,我还认得回玉芙苑的路。”

“不用忧心我,又不会走丢。”

伫立在原地定定地看了阮瑟好半晌,赵修衍应言,音声几不可闻。

直至她绕过一处转角,纤丽身影在皎洁月色的映照下渐渐无踪,他才堪堪收回目光,大步流星地去往前院。

**

前院,树影婆娑,皎然月光投落,在石桌上映出斑驳残影,徒添寂寥。

全然不同于后花园的花好月明。

赵修衍折返回前院时,只见谢嘉景颓然地坐在石凳上,遥遥举杯,不知是在敬枝上花,还是天上月。

眉宇微锁,他行至近前后不留情地踹了谢嘉景一脚,“借酒浇愁,你阖该去燕欢楼。”

他寻了谢嘉景过府,可不是来看他买醉胡言的。

“王爷可终于来了。”

受下这不轻不重的一脚,谢嘉景恍然回神,眼中却没有多少醉意,“她若愿意见我一面,借酒浇愁又算得上什么?”

如同一语梦话惊醒梦中身,他神志逐渐归于清明,反客为主地招呼赵修衍落座,“都有音讯了。”

“构陷公主一事,南秦的确是受人所惑。”

一面说道,谢嘉景以手为笔,滴酒沾淋其上作墨,利落地在石桌上写下一个“六”字。

“而且怀州事……”

“本王知道。”赵修衍波澜不惊地截断他的话,显然早已知晓此事,“他的野心的确不小。”

只可惜有勇无谋。

择选羽党的眼光也不太好。

南秦外乱不休,内患汹涌,他竟还能“施以援手”,这份愚钝的确难能可贵。

“明日朝后,本王会留在金銮殿。”

低眸,赵修衍盯着那个痕迹逐渐消散的字,“按兵不动,先顺着他的心意。”

“可是南秦……”

似是惊诧于他的决定,谢嘉景不由得睁大双眼,面色肃正,“近来南秦不知为何转换目的,试探着西陈的边陲。”

“以南秦国主的脾性,他不会做以小博大的荒唐事。”

即便西陈是在近几年才恢复的锐气,但仍旧不可小觑。

与西陈皇帝的克己复礼相比,南秦国主便显得偏听偏信,难以着眼全局。

可身为一国之君,他定不会做出自取灭亡的举动。

“这其中,未必没有西陈的手笔。”

谢嘉景紧紧盯着赵修衍,半是晦涩地挑明道:“这两年,南秦与西陈鲜有往来,又怎么会知道西陈诸事?”

“他们既能将长手伸到上京,探听西陈亦在情理之中。”

“都是南秦诸事。”

“本王知晓,也有分寸。”

全然割裂的两句话,谢嘉景先是一愣,后知后觉地回味过他话中意味,“赵修衍,你……”

欲言又止半晌,他显然也想到个中曲折,所有劝谏都化作一声喟叹。

“那你打算就这样……”支支吾吾一会儿后,他才勉强寻到个合适的字词,“一误再误?”

无边的缄默回荡在前院,混杂着西风摇叶,卷吹着半翠半枯的落叶盘亘而落。

落叶触地的一瞬,院内亦响起一声回应。

“我会如她所愿。”

空茫缥缈,似一棵参天古树伫立方寸之间,苍郁密叶遮天蔽日,却也只能目睹自己从醒春走向暮秋,葳蕤归与枯败,一片倾颓。

指腹摩挲着腰间的福袋,飘荡在赵修衍耳畔的全是今夜阮瑟的梦呓。

真切又近在咫尺,狠心地打碎他最后的自欺欺人。

亦是残存的希冀。

“赵修衍。”

“我不是她……”

“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