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希冀
◎他目盛绯丽轻和的云霞,步步向她而来。◎
自从谢尚书当朝揭发楚家偷梁换柱、冒领军功一事后,楚家始终都处于风雨飘扬之际,急于抓住一根可堪自救的浮木。
缘此百般求路,试图窥得一线生机。
近日崔婉颐也在着人四处打听,不止是求问楚家命途,更是关心楚景瑞日后的仕途命道。
楚景恒已被革职、下入大狱;不久之后楚景瑞亦要远赴边陲郡县任官。
她已经事先着人去打听过那地方,荒凉偏远至极,远不如柳山关安定祥和。一旦去到那地方,楚景瑞再想回京便难如登天,升迁远调亦是无望。
佛前叩问、往来求情,崔婉颐尝试过许多方法,依旧一无所获。
便连国清寺的方丈都与她直言,楚家和楚景瑞而今是步入死巷,向死而生。若要离困泥沼,则必要先破后立,再累功业。
见得崔婉颐停步,有所动摇,楚大夫人的面色和缓几分,绕到她身前又牵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为娘不是想让你和阮瑟断绝姐妹情谊,只是亲疏有别,你要分得清楚。”
“阮瑟再如何也是西陈公主,又有雍王殿下护着她,能出什么大事?”
一边劝着崔婉颐,楚大夫人一边带着她走向院落,话锋顺势一转,“方才景瑞可有同你说什么吗?”
崔婉颐眉心紧锁,摇头,“还是朝中的旧事。”
“他想让我留在京中。”
心下明还担忧着阮瑟的境况,她却不由自主地随着楚大夫人的步伐往回走,任由牵引,“那郡县太过偏僻,我不放心他一人赴任,本是想与他同去的。”
那地方临近西陈,离着南秦也并不远,恰是易受战火延及之地。城内百姓无多,几乎只余下年长的老人与稚龄的孩子。
道一句百废待兴、无从谈起也丝毫不为过。
若是稍有不慎,更会被卷入战乱之中,死生都未知。
那样荒废偏远之地,不用他人多言,崔婉颐都知道楚景瑞会遭逢何等下场:碌碌无为的终老一生,亦或者是他年早逝。
皆是她不愿面对的惨淡终局。
沉思片刻,她复又出言提议道:“这次瑟瑟有事寻我,我若倾尽全力相助,雍王殿下或还能看在这份人情上……”
“太后娘娘是雍王殿下的亲姨母,她亲笔去信都没能得到雍王的回复,更何况你我。”
楚大夫人目光一闪,眉目间染上些许不耐,“婉颐你还是西陈人,雍王殿下待西陈如何,你阖该比我这个做娘的更清楚。”
“你且先看顾好自己和景瑞,朝堂之事自有你父亲和二叔出面。”
亲自把崔婉颐送回院落,她侧目睨了身边嬷嬷一眼,转而暗含示醒地轻拍着崔婉颐的肩膀,“切莫横生枝节。”
“以免让阮瑟、让你和景瑞都再遭无妄之灾。”
言简意赅地叮嘱崔婉颐几句后,楚夫人这才甘心离开。
走出小径后,她吩咐着嬷嬷,“你去打听一下,宫中如何了?”
“还有,着人暗中看好公主。尤其是她身边的丫鬟和暗卫,暂且不要让她知晓今日的事。”
若是阮瑟通敌叛国一罪落定,楚家便能立下大功,稍得喘息。
这等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又怎么能轻易错过?
院内,崔婉颐扶搭上琉月的手,眉心颦蹙地回了卧房,细细盘问着阮瑟和宫中的牵连。
可惜琉月只听到一言半语,丝毫不知晓个中内情,除摇头之外再无其他措辞。
“公主,您若担心云朝公主,奴婢可以易容出府稍作打听。”
琉月见自家公主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以为她还是在担心阮瑟,不由提议道。
崔婉颐怔神许久,回神后才反应过来琉月说了什么。
她迟疑地摆手,心下仿佛天人交战一般难以平息,却又半掺着很是奇诡的心绪,“不用。瑟瑟她会逢凶化吉的。”
毕竟有权势滔天的赵修衍护着她,阮瑟无论如何也不会陷入到这等求路无门的境地。
当务之急,是她要如何保全楚景瑞。
甚是苦痛地阖眸,崔婉颐挥手屏退琉月,只独身一人坐在榻上,单手支颐,清丽眉目间凝着无法消散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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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中的所有音讯都事关重大,因而那场对峙也被埋没入枫红秋日中,零散在愈渐浓沉的桂花清香之中,只待尘埃落定之时。
宴觞居五楼。
雅间门前有暗卫看守,外间窗棂紧阖,遮盖轻纱。
明是天光大好的秋日艳阳,却硬生生笼罩出一种大厦将倾的威迫与沉闷。
南秦三皇子摇晃着酒盏,暗红酒液随之摇曳不息,勾抹出他眼底得意的笑容,“弃车保帅还是功亏一篑,殿下确实给雍王抛掷了一个上好的抉择。”
不论是那条分岔路,于赵修衍而言都是荆棘丛生、淌血剔骨的坎坷路。
只要一想到不可一世的赵修衍也会遇到要功业还是要美人这等两难的困顿,他的心中就生出一种很是轻快的愉悦,霎时卷席他全身,心旷神怡。
对面人同是愉悦神情,称赞道:“若是没有三皇子的一臂之力,雍王怕是早已脱困。”
他一早就预料到楚家行事不利,即便有沈太后相助也难以成行;南秦使臣的信,可谓是锦上添花,裨益甚广。
皇帝与赵修衍本就手足情深,楚家又是戴罪之身,罪证若是不足,阮瑟极易脱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