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无法撼动赵修衍分毫。
可一旦有南秦涉足其中,诸般确凿无疑,即便赵修衍想包庇阮瑟都无从谈起。
骑虎难下也不过如此。
往来无用的寒暄话不宜过多,三皇子只笑不语,兀自陡转话锋,“怀州一事,殿下可曾安置妥当了?”
“切莫教雍王殿下再追查到蛛丝马迹。”
“自然。”
男子把玩着酒盅,如同把玩着势在必得之物,“那些人都已安排妥当,不留后患。”
“那些东西,他们应当已经送到南秦边陲了。”
“本殿都已差人前去接应。”三皇子点头,目光晦暗几分,“只是那场冲突到底是无妄之灾,教殿下担心这许久。”
以他的身份,做出这种交易显然是有违律法礼制。
从前四五次都安然无恙。
偏就这次,那些世家子弟为了多争一点微薄军功,相互之间争执不下,这才惊动了怀州的将士。
若非如此,南秦也不必耗费这么大的心力与人力平息大胤的不满。
“无妨。”对面的男子摆摆手,“至少也能了结你我一桩夙愿。”
个中横生曲折,险些闹到难以收尾的地步。
不过而今再回头看,那场无妄之灾更像是天意安排,平白送他一步沉击赵修衍的好棋。
不枉此行,不枉此局。
估摸着时辰不早,他亦不方便在此地久留。
三两句告辞后,男人抖落锦袍上的尘埃,从暗门处离开,只作今日从未来过宴觞居。
再三确认过男人已经走远、不会折返后,南秦三皇子随手扔掉酒盏,四分五裂的清脆声霎时响起,裹挟着他微哑阴鸷的问询,低低地盘旋在雅间内。
“定国那边如何,可有消息传来?”
暗卫登时现身,否定道;“西陈皇帝忽又开始追查定国余孽的下落,他们暂且不敢有所动静。”
“但前些日子,他们回信中言明已在召集兵马,乔装前往易城。”
易城位于西陈边陲,与南秦相隔不远。
城如其名,易守难攻。但若能拿下此城,攻破西陈半壁江山则是指日可待。
“先行稳住他们。”三皇子执箸,了无意趣地品尝着几案上的佳肴,“他们若需要何物,暗中只管先给他们,好教他们尝到些希冀。”
“但万不可掉以轻心,更不能惊动西陈皇帝。”
与虎谋皮,步步皆是谨言慎行。
西陈皇帝可不像定朝余孽那样天真愚钝。
遣退暗卫后,三皇子挑开遮掩着窗棂的厚重帐幔,望向楼外的明媚秋光,眼底唇边尽擒着势在必得的笑意,“瑞雪兆丰年,我可甚是期待这场瑞雪临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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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着是赵修翊亲自下旨,阮瑟在公主府内并未受到任何苛待。
只是经此一事,公主府上下的婢女小厮全都受着禁军看守,不得自行走动;取而代之的是宫中亲自调拨而下的宫人,入府侍奉在她身侧。
黄昏西斜,橙黄云霞衡铺天际,一望无垠,偶有大雁成群掠过,无踪无痕。
阮瑟临坐在院中石凳上,百无聊赖地提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复又勾抹掉所有不合时宜的字迹。
只余下与阮吴氏、与楚家及南秦相干的事宜。
自她被押回公主府,已过去有五日光景。
这五日内,阮瑟听闻不到半点府外的事情,更无从得知赵修衍的行踪。
缘着有两名宫女时时看照在身侧,她亦不敢轻易地唤出赵修衍的暗卫,一问究竟。
望着宣纸上清秀又略显凌乱的字迹,阮瑟喟叹一息,将宣纸推得远些。
依照楚家和沈太后的脾性,这几日定是不曾停歇地搜罗“证据”,欲直接置她于死地。
最好能让赵修衍和谢家也淌入这沼泥潭,受困其中,挣脱无方。
“瑟瑟。”
“就这么不相信本王,嗯?”
几乎是喟叹声将将落地,院内便响起一道有些久违、却依旧熟稔至极的话音。
阮瑟倏然回神,掀起眼帘朝院门处望去。
天光鎏澄照金,临照着赵修衍郎艳颀长的身形,柔和了他棱角分明的骨廓,更添些许温柔俊逸。
他目盛绯丽轻和的云霞,步步向她而来。
只刹那间,远山云籁都沦为他的旷远襟怀,雁过留痕,凝羽成他锦袍上展翅欲飞的白鹤,无端惹人贪看几眼。
阮瑟稍事一怔,回神后倏尔起身,与他眸光相会,却是答非所问,“王爷近来可还……与谢家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