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止步(1 / 2)

替身悔婚之后 扇景 3439 字 5个月前

第64章止步

◎“可赵修衍,我们只能如此了。”◎

简单纯粹的四个字,有如携着千钧力道,在阮瑟心上狠狠撞了一下,摇动楼阁。

倏然一怔,她无意识地扶紧窗框,目露诧异、怀着万般复杂心绪地朝赵修衍望去。

他目色中酝满隐忍和急切,颈侧通红一片,结喉不自觉地上下而动。

明是殷殷盼盼的模样,可他说出口的话仍旧是在赶她离开,“瑟瑟,你先离开……”

“我无妨,熬过去就没事了……”

阮瑟眉心紧锁,面上轻应一声,心下却是不可控制的天人交战。

长吁一声,她复又重问一遍方才的问题,多添一句,“王爷几时能好?”

为首的太医面露窘迫,斟酌着如实相告,“王爷中的是西陈的催情引,如常情况下只有一法能解,否则便会如烈火焚身,经久不息。”

“但王爷体内尚且存余有息寒香,堪堪冲抵这药性。”

“如若顺遂,或是明日就能好。”

但又未必是明日。

以息寒香冲淡催情引,其间注定是苦痛难耐的。

体内有如烈火燎原般炽热,四肢却是冰凉难消,连动弹都觉困难。

太医越往下说,越是觉得为难。

他低目看了赵修衍,又悄悄打量着阮瑟的神情,支支吾吾地道:“况且王爷身体里只是残余有息寒香,那催情引却下了十足十的分量,两相抵消,不知何时能尽。”

“以催情引如今的余效,或是能在冷水中缓解。”

“但息寒香只会愈演愈烈,是吗?”阮瑟接着太医满面苦色的话问道,毫不意外地得了太医迟疑又笃定的点头。

余光打量了丹溪一眼,只刹那间她就做下决定,吩咐着太医和陈安,“你们退下,备好冷水。”

“这里有本宫看着。”

“公主……”

丹霞有些担忧地唤了阮瑟一声,“您还是继续让陈大人留在房内吧。”

而今雍王殿下是这般情况,卧房内若只留阮瑟一个人,不知会发生何事。

有陈安在,至少能拦住雍王。

“无事,本宫自有分寸。”阮瑟安抚似的拍拍丹霞的手,低低道,“本宫会照顾好自己。”

末了,她看了丹溪一眼。

丹溪霎时会意,点点头,折身快步返回挽月阁。

卧房内充盈着馝齐香的馥郁芳香,屏退一众太医,房中便只剩阮瑟一人。

以及躺在床榻上、竭力按捺燥热与凉寒的赵修衍。

缘着催情引折心磨骨的热意,赵修衍神思已不太清明,偏在听到阮瑟清丽宛转的话音后,他硬生生从无边混沌中拨回为数不多的心智清醒。

模糊朦胧之间,他只觉有一只纤细冰凉的手贴于额上,顿觉热意有所消减,随之而来的便是惊天的渴望。

这触感太过熟悉,教他不用多想就能明了是何人守在床边。

下意识擡手,赵修衍握住阮瑟白嫩纤滑的柔荑,又生生忍住,一触即离。

维持着最后一线清明,他往床榻里动了动,像是用尽所有气力一般艰难转身,背对着阮瑟,艰涩改口,仍不改话意,“瑟瑟听话。”

“让太医回来,你离开。”

“我不想伤了你。”

他自是能感觉到这催情引的药性有多强烈。

千般渴望在心下奔腾,他本就难挨,更何况又有她伴在身侧,直为这场隐忍雪上加霜。

阮瑟立在床前,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赵修衍的忍耐与抗拒。

哪怕受着这等磨折,他亦不想对她动手,以解药性。

不知怎的,她忽的想起他曾说过的四个字:珍而重之。

而今的确如此。

却太过不合时宜。

哂笑着摇摇头,阮瑟终于下定决心,斟了半盏凉水后又折返回床前,半坐在赵修衍身后,“太医说王爷体内有热,先用盏凉水压压,待陈安他们备好冷浴,王爷再进去。”

太过别扭和牵强的理由,她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又不得不支支吾吾地说完。

见赵修衍没有动静,阮瑟抿唇,不由得在他肩膀处拍过两下,又轻唤他一声。

只须臾间,她手上的茶盏就被打翻,凉水飞溅而出,倾洒在床榻外侧;茶盏亦是狼狈落地,发出一瞬清脆的裂断声,立时四分五裂,完整无存。

一阵天旋地转间,阮瑟只觉头晕目眩,整个人都被迫斜躺在床上,双足探出榻外,鞋尖将将触碰到脚凳,半是落地半是悬空。

姿势分外别扭。

“瑟瑟,你怎么非要以身犯险?”

男人格外熨热的吐息倾洒在她白皙修长的颈侧,泛起一片酥酥麻麻的痒意。

耳畔又回荡着他低沉沙哑的气音,阮瑟双手被他掣住,无奈只能偏头,恰是对上赵修衍微微发红的凤眸。

咬唇,她眸光游移,扫向那朵零落在枕侧的扶桑花,斟酌着措辞,却是答非所问,“方才我赶回挽月阁时,有一穿着艳红轻纱的女子在卧房中。”

“我原以为……”

闻言,赵修衍低笑一声,半是混沌半掺清醒地回话,“不会,谁都不会。”

温香软玉在怀,心下又是翻滚不息的燥热,似是失控一般,他垂首敛眸,在阮瑟眉心印下轻浅一吻,而后辗转至眉南、脸侧、唇畔,皆是蜻蜓点水般的浅啄,迟迟不肯深入。

不多时,这若即若离的浅吻便蔓延至她白皙颈侧,转为吮吻,印下一枚又一枚的粉嫩痕迹。

有如朦胧丝雨落在湖泊上,泛起圈圈深浅不一的涟漪,教人心旌摇曳。

阮瑟愈发偏头,竭力忍住想躲开的冲动。

又不住地留心分神,仔细听着卧房外的动静。

耳边仍旧有男人喑哑气音回荡,愈渐重归混沌的神志,又像是一枚钥匙,轻易打开不知封存在哪一处的门锁。

门外庭前苍郁,门扉洞开的一瞬,阮瑟却看见屋内满是白纸黑字的落笺,或坠挂在白净墙壁上,或四散飘零在地上,或回旋盘亘在空中。

如他的所有追忆与思念,迟迟不肯将息。

又借由倾洒在她耳畔的沉重呼吸尽数道明,低声喃语,落墨写尽相思。

“瑟瑟,当年是我对你不起,罪业在我……”

“你能不能,不要和祁绍同看连理枝……”

“当年那株连理,我还放在前院。”

“我如今不会再欺瞒你,瑟瑟,你能不能再信我一次?”

“我想过放你回西陈,可又不想日后再无法见你。”

“瑟瑟,你曾同秦夫人说过对我一见钟情,是真的对吗?”

“瑟瑟……”

完全没有任何的语序,赵修衍只趁此难得时机,说尽一切想要说与她听的话。

或是从前反复颠倒过数回的旧话,或是从未宣之于口的隐秘,而今尽数倾泻于他唇齿,裹挟着不知酝酿多少日夜的悔意与歉疚,流进阮瑟耳畔,又淌于她心底。

任由男人流连在她颈侧,再无下文。

阮瑟侧目,堪堪阖眼,遮掩住眸底心间的晦暗神思,却有一滴清泪挣脱眼眶,洇湿鸦睫后顺着眼尾滑入枕间,开出一朵将要凋零的花。

唇齿间盈满酸涩,她平稳住心境,嗓音微哑、低低回应道:“是真的。当年在柳州牧府上,本宫对王爷一见钟情。”

被阮吴氏磋磨的那三年,她只被迫浇灌风月,却不通两心相许的欢悦。

她梦中所有的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全部都源自于父母的恩爱甚笃。

直至那一日在柳州牧府上,她一身茜纱狼狈,擡眸却瞧见有如云端君子的他,光风霁月、郎艳独绝,只睥睨一眼便教人明晓他的尊贵与凌威。

那是她在茫茫雪原之中,跋涉三年才仰得的第一抹葳蕤春光。

花木醒绽,摇曳枝头,徒教人心动又心许,万般眷恋。

但那到底只是一座空中楼阁,无甚依托,堪称摇摇欲坠。

“可赵修衍,我们只能如此了。”阮瑟眨眨眼,竭力忍住眼中的所有湿润,愈渐低声地给出他回应。

也并不在乎他是否还清明、还能否听清楚她的话。

往昔的她一身傲骨,不愿讨好奉承权贵,更不愿以色侍人、沦为旁人怀中帐里的玩物。

在上京的半年岁月,她是真切地感觉到赵修衍对她的情意。

炽烈滚烫之中,是他不甚娴熟的回护、剖白情衷,用尽体贴和筹谋、为她铺好所有后路。

桩桩件件,他愿为她折腰。

可一句替身,破碎她所有少女情意。

兜兜转转,她仍旧无法逃脱受人愚弄、堪当玩物的下场。

他们之间便只能这样,情衷寥寥,掺杂在明谋暗算之中,各为所求、各奔天命。

偏头,阮瑟听到卧房外的动静,稍稍动了动手腕,避开他愈发失控、想要往下深入的吮吻,提醒道:“陈安他们快来了,王爷也该入浴了。”

“放心,本宫不走。”

伏在她身上的赵修衍并没有出言回应,支配着他的只有难以浇熄的燥热,还有几分不能伤她、迫她的隐忍。

知他已经不甚清醒,阮瑟艰难地动动身子,避开身下的失控灼热,扬声应了陈安的话,命他进来。

安置好偌大的浴斛,盛好凉水与冰盆,她探手试了试水温,一触手便是刺骨的凉寒。

与冬日的冷湖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体内有息寒香,定然是受不住的。

陈安面露犹豫,一边扶着赵修衍,一边再三确认道:“公主,王爷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