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揣测(1 / 2)

替身悔婚之后 扇景 3362 字 5个月前

第60章揣测

◎“瑟瑟,你在骗我,对吗?”◎

有什么好动摇的,她从未对祁绍有过任何妄念。

那日在国清寺的连理枝前,阮瑟自认已经与祁绍说得清楚,他二人只会止步于倾盖如故的友人,再无其他。

但个中如何,她并无意知会赵修衍。

轻扫一眼那份已经被他攥出折痕的纸笺,阮瑟后仰、靠进椅背上,单手支颐,娇慵地望向赵修衍,“动摇什么?”

“那封信可是雍王殿下您亲手拆开的。”

她连动都未动,哪里会知晓白纸黑字写的什么。

赵修衍垂首低眸,紧紧盯着阮瑟,将信置于她面前,“祁绍说,你若有难处,可着人带上那枚紫玉玉佩去寻他。”

“他会想方设法送你回西陈。”

“瑟瑟,你与他相识不过月余,他就待你这么好吗?”

他踩着沉重的步伐上前一两步,攥住阮瑟的手,稍一用力,强行拉近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

长身玉立,半是俯身地凝望着她,无言无声的暗威扑面而来,要得她一个确切的、否定的回答。

这四目相对的姿势实在别扭,阮瑟亦不喜欢他这样居高临下的睥睨和审视。

后撤靠椅,她敛眸扫了一眼方才藏匿密信的地方,复又借着赵修衍的劲力起身,“太子殿下矜雅高华,待人亲和有礼。他托人送信,只不过是出于对本宫的关心罢了。”

毕竟赵修衍在大庭广众之下阻拦西陈使臣离开、当街宣旨、又果断决绝地把她带回雍王府中,桩桩件件,早已成为上京城中无人不知的轶闻。

祁绍与她小舅舅交好,此行既是受他所托,关切她几句也在常理之中。

“只是纯粹的关心,他还会送你定情玉佩吗?”

一枚白玉、一枚紫玉,阮瑟给出的抉择早已明朗。

如今又要凭借这枚紫玉,再度勾连起她与祁绍的牵连,仿若循环一般的互有往来,更不知何日是尽头。

揣摩着定情玉佩这四个字,阮瑟低低一笑,微微弯身从一处抽屉里拿出那尾紫玉玉佩,拎起系带,高擡到与赵修衍目光齐平的地方,冁然道:“雍王殿下说的是这枚吗?”

见她把祁绍的东西收拾得如此妥帖,甚至就放在触手可及之处,赵修衍的目色愈发浓沉,明是山雨将倾的态势,又被他硬生生忍住,隔绝在楼阁之外,不敢侵扰身前人半分。

垂落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当日那枚白玉玉佩硌在他掌心的印记与疼痛又隐隐浮现,不深不浅,有如偌大心湖中被人投掷一粒石子,荡漾涟漪。

他未曾出言,只凝神盯着紫玉,恨不能将其碾碎成尘,再扬至风中,踪迹无存。

阮瑟望见他一副隐忍按捺模样,笑容愈发明媚恣意。

微微上前一步,她手肘微屈,搭在赵修衍宽厚有力的肩膀上,玉佩流苏顺势垂落至他眼前,只余三指之距,“雍王殿下在西陈,应当已经着人查探过本宫。”

“阖该知晓本宫有一位不便出门的小舅舅。这玉佩啊……是太子殿下托本宫交还给小舅舅的。”

“可不是要给本宫的,雍王殿下担心什么呢?”

踮起脚尖,在赵修衍耳畔说清楚这桩误会,阮瑟喟叹一息,温热且裹挟着一股浅淡玉兰香的气息萦绕在他耳畔,吹动着三两缕碎发,无端惹得人心尖一颤。

“本宫着实没想到,雍王殿下还会在意一枚玉佩。”

赵修衍眸色倏然一暗,他下意识想揽上阮瑟柳腰,擡手后又堪堪止歇在一侧,气音微沉又微哑,“瑟瑟,本王只在意与你相干的。”

“你的在意,就是把我强留在这里吗?”

“雍王殿下既然能狠心断我姻缘一次,又阻我回京,是该知足了。”

又何必纠结于她与祁绍的三两事。

阮瑟收手,后撤几步,腰身抵在椅侧,“天色不早了,雍王殿下尚未痊愈,还是早些回前院休息吧。”

似已经厌烦这等或激烈、或平和的对峙,她的嗓音陡然柔软下来,绕回赵修衍的病况上。

明是关切言语,听起来又着实没几分真切。

言罢,她一手用力,想要挣脱赵修衍的桎梏,转身离开。

哪知她愈是挣扎,男人也愈是坚持,不肯放手。

半紧不松的力道,他不愿弄疼她,亦不愿纵她离开。

擡眸含笑,阮瑟无悲无喜地望向他,红唇轻启,吐露出再平静不过的言辞,“雍王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她追忆得清楚,当年她与赵修衍立下字据时,达成的条件便是他着人找寻母亲故人的下落,而她任凭他差遣吩咐。

初初是她心存妄念,百般逾矩,才教他们沦落至此。

而今一句问询吩咐,全当作是将不相匹配的榫与卯放回原处。

赵修衍唇畔抿得平直,“瑟瑟,你当真不清楚本王在意的是什么吗?”

不可理喻、好自为之、得寸进尺、阖该知足……

重逢以来,他们总是这样针锋相对。

在阮瑟心下口中,他亦只得到这几个词。

翻来覆去又停滞不前,有如马车行进时遇到山石阻路,搬不开亦绕不过,更无法后退,便只能停在此处,绞尽脑汁地找寻方法。

他忽的就想搬移开其中最大的山石,以观自照。

“雍王殿下心思莫测,又最是忌讳西陈人,本宫又岂敢妄加揣测。”阮瑟直言不讳道。

她自是懂的。

可偏要装作不甚明白的模样。

想到什么,她眼尾上挑,勾出一抹娇妩又慵懒的浅笑,反问道:“这一个月来,殿下总在同本宫说相似的话,又百般费心地解释从前的错乱。”

教她释怀,恳她回头。

只作他们从未分别有三年长岁,迎着明媚天光睁眼,又是情好如初。

“可本宫还有一事不懂,还望雍王殿下不吝赐教。”

“瑟瑟你说,本王一定知无不言。”赵修衍随她一问,缓缓松了手。

垂首敛眸望向她时,风雨尽褪,怀着令山川都动容的温心柔和。

四目相对之际,两人皆是含着笑意,心有灵犀又温情脉脉。

阮瑟明澄眸中清晰得映着他的身影,下一须臾,她一字一句地问出疑惑,残忍而决绝地撕破所有情好模样,“如若自今日起,我愿留在王爷身边,与你和好如初。”

“但我却始终将王爷看作是太子殿下、亦或者是卫二哥哥的替身,王爷又该当如何?”

又怎与她感同身受?

不去看男人霎时僵在原地的身影,亦不再等他的回复,阮瑟随手收好紫玉玉佩,兀自离开书房,去往澜合苑。

**

赵修衍既在玉芙苑,阮瑟就回到澜合苑,关门直接进了内殿,坐在温泉池旁苦思冥想。

回荡在她心间的不是皇兄的三封密信,便是她曾与赵修衍的对话。

一些暌违已久的昏暗记忆重临脑海,用力且孤绝地将她拖入无边混沌当中。

窗棂不开、天光不进的卧房,妆台上簪钗未动,凌乱满地的酒壶与酒盅,一本崭新的易经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上葡萄酒液,暗红淋漓,又始终停留在蒙卦之上,洇得字迹都模糊。

除却酒液之外,那书页上还留有褶皱与泪痕,全然不似新书。

或是那场混沌迷蒙只维持不到半年光景,阮瑟几近都要遗忘那段颓丧日子,不曾想今日又窥得其中一角,惹得她眉心颦蹙。

纤长匀称的手指放在琴弦上,却拂不出半符乐曲,徒留怅然与困顿。

丹霞最是清楚自家小姐在西陈经历过什么、又是如何走出那半年的,见状她一颗心又提了起来,摆手在阮瑟面前轻挥两下,“公主,您今日要是累了,就先上榻休息吧。”

“奴婢替您温着晚膳。”

丹溪同是附和道:“公主玉体为重,忧虑伤身。您若不适,奴婢就去回书主上,另辟蹊径。”

她被调拨到阮瑟身边,除却帮助阮瑟外,亦要时时看顾着阮瑟身子,不能过于劳神,更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不必,本宫无事。”阮瑟摆摆手,扶额阖目,询问着丹溪,“你在上京可还有门路?”

“公主所需何物?”

“两张图志。”

“一份四五年前的,一份最近的。”

生怕说得不够清楚,阮瑟按揉着额侧的太阳xue,多添一句,“四国的全图,附上周遭的小国。”

“不宜太大,也不要太过模糊。”

丹溪霎时明了,点头应声,“奴婢知晓,最迟后日送到公主手中。”

闻言未再留她,阮瑟挥挥手,命她退下。

不多时,一曲流畅悦耳的琴音自她指尖缓缓倾泻而出,一如清溪潺潺而流,冲荡着沿路的碎石阻碍,又如婵娟银辉,温柔而无声地临照万物。

外间一应事宜有嬷嬷打点着,丹霞自顾留在阮瑟身边,替她按揉双肩。

得了阮瑟允许后,她支支吾吾半晌,才敢问出一句以下犯上的话,“小姐,您是为了报复雍王殿下吗……”

她时时刻刻都守在阮瑟身边,大概知晓那三封密信中的内容。

亦听出丹溪的言外之音。

东胤、北晋与南秦之间暗有往来,独独没有西陈,其中意味已经再明显不过。

不教她背弃东胤与西陈,只是打听些南秦的消息,知己知彼,为难之中又没有太过逾矩。

况且皇帝允诺过,不会轻易对其中一方用兵,更不会牵连到无辜百姓。

个中全是他身为皇帝不得已的举止与目的。

可偏偏要落在阮瑟身上。

不成行,她回西陈之后不知要面对何种光景。

一旦态势林立,西陈不知还能再撑几年,她又不知会在何时成为阶下囚。

若是成行,她就要留在雍王殿下身边。

左右都是路,又都求路无门。

“报复……”

“或许吧。”

阮瑟停了乐声,“他一早步下的局,天涯海角我都逃不开。”

皇兄与赵修衍博弈,环环相扣又都以为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