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后悔(2 / 2)

替身悔婚之后 扇景 3403 字 5个月前

毕竟每每雍王进出时都穿着同一身锦袍,亦没有吩咐她们备下更换的中衣。

想来并没有进到温泉中。

“两年前王爷去了柳山关,鲜少回京。只有管家在打点着府内府外的事宜。”

“辛苦嬷嬷了。”阮瑟轻应一声,随手拔下髻上的一支金簪递给嬷嬷,“这几年嬷嬷打点着玉芙苑和澜合苑,劳苦功高,姑且当做本宫的一点心意。”

“本宫在府上的这几日,还望嬷嬷多加照顾,也好让本宫在澜合苑多待片刻。”

“不必知会王爷。”

“这……可是王爷吩咐过……”嬷嬷的手欲收又止,面色犹豫。

“只是在澜合苑而已,难不成王爷还会寻不到我吗?”

阮瑟笑道,干脆利落地把簪子放到嬷嬷手中,“劳烦嬷嬷替本宫备下一身干净衣裳,晚膳稍后送来就好。”

“娘……公主客气,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嬷嬷会意,亲眼看见阮瑟与丹霞进到内殿后,她这才阖上内室的门,转而擡手招来四五个小丫鬟,仔细吩咐她们守好内室与卧房的门,不能有丝毫松懈与怠慢。

内室。

阮瑟只着一袭轻薄中衣,坐在温泉中阖目养神,任由丹霞替她盘好青丝、按揉双肩。

被温热泉水包裹住的一刹那,一种暌违已久的闲适与放松陡然袭来,教她连日以来不曾松懈的神思一下迈入松弛当中,仿若万般红尘烦扰皆消。

“丹霞。”半晌后,阮瑟擡手轻拍着丹霞替她揉捏肩膀的手,示意她停了动作,“你明日拿着我的东西回趟公主府,想办法差人给婉颐公主递封信,好教她知晓我在雍王府的境况。”

今日事发突然,不仅是她,就连崔婉颐都没料到赵修衍会藏有这一手。

但当时禁军防护得紧,除却西陈使臣外,旁人一应都被禁军时时紧盯、阻拦着。

崔婉颐哪怕有心帮她,也对禁军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折返回京,她被赵修衍带回雍王府。

一日消息不明,还不知她会担心成什么样子,亦或者又与使臣商量出什么对策。

丹霞重重点头,“王爷不让您出府,那要是婉颐公主想来府上见您……”

“他不会应允的。”

以赵修衍的敏锐,应当早就想清楚三年前是崔婉颐带她离京的。

有了这桩前车之鉴,他断然不会再让她见到崔婉颐,以免横生枝节。

更准确地说,除他之外,她暂且不会见到任何府外的人。

阮瑟美眸未睁,鸦睫没精打采地闭垂着,“今晚我会和他说好,让你回府取些东西。”

“你就将那架绿绮带过来就行。”

“其他的都不用动,管家若是问你,你就如实相告。”

**

在温泉中待了有小半个时辰,阮瑟擦干身子、换过一袭夏衫,满是轻巧放松地离开内室。

甫一打开双门,她便闻到一股很是熟悉的佳肴香味。

食案上的清汤与菜肴合围一圈,皆是上京城最具特色的膳食,其中亦掺杂着她所偏爱的几道。

与此同时,阮瑟一眼就看到坐在一旁、手中撚弄着酒盅的男人。

外间门扉紧阖,隔绝漫天的清冷月光,只余明通烛火青睐着这一间天地,浓沉暖意,再温馨不过的氛围。

甚至都温和了男人如坠霜雪的眉宇,冲淡他眼下的些许倦色。

阮瑟稍稍挑眉,眸色中不掺半点讶异,似是早就预料到赵修衍会寻过来。

面不改色地坐到男人对面,她一手执筷布菜,“王爷今日倒是得闲,本宫不过喘息片刻,您这么快就寻来了。”

“嗯,正好陪你一道用晚膳。”

亲眼看到阮瑟真切地坐在他对面,赵修衍稍稍放松,放下把玩许久的酒盅,兀自斟酒询问,“府上还有不少葡萄酒,你要浅尝一盅吗?”

说着,他递过去一盏斟得半满的酒盅,放在阮瑟触手可及之处。

酒盅很浅,看似半满,其实也只有一口的量,喝不醉人。

“谢过王爷好意,本宫不习惯在旁人面前品酒。”阮瑟头也不擡地回道,一心只放在面前的膳肴上,缓慢且优雅地小口用着。

“再者,西陈也不缺这一盅葡萄酒。”

西陈盛产葡萄酒,送入宫中的更非凡品。

她这几年也尝过不少,早已失去对葡萄酒的新奇与贪杯。

“也是。”

“少饮些酒对你身子也好。”

赵修衍多贪看她一眼,一语答非所问,并未勉强于她。

之后再未置一词,席间只传来偶尔的碗筷碰撞声,亦无人主动出言。

只余那盅无人问津的葡萄酒在摇曳不休的烛火下映出淡淡的光辉。

用到半饱,阮瑟搁下银筷,握着汤匙舀动着甜粥,意兴阑珊地尝着,了以敷衍。

直至赵修衍也停箸之后,她这才放下瓷碗,发出一道不轻不重的碰撞声,“今日是第一日。”

“本宫着实好奇,王爷究竟想囚本宫几日?”

七日、一个月、还是半年?

或是非要她点头同意再度嫁给他,他才会善罢甘休。

“瑟瑟,你是这雍王府的主子。”

似曾相识的话,阮瑟唇畔笑容不改,了然点头,懒得再与他争辩这许多。

只要她一日不妥协、不应允,她就只能日日都周转在玉芙苑与澜合苑之间,身边时时有数人跟着,生怕她会趁机逃脱,失去掌控。

与阮吴氏如出一辙的做法嘛,她再熟稔不过。

自也知晓与他争执再多都是无用,反而会气着她自己。

得不偿失。

心下如此想,阮瑟仍旧十分好心地提醒道:“王爷说过,本宫还欠王爷一个月。”

字据为证,不论这其间是何光景,一个月后,她就再与赵修衍没有任何纠葛。

更谈不上是这雍王府的主子。

况且她此时会坐在雍王府中,不代表这一个月她都会受困于此。

随遇而安,可不是坐以待毙。

赵修衍紧了紧握着酒壶的手,闻言又斟下一盅酒,一饮而尽。

他在柳山关时喝惯了烈酒,再品葡萄酒只觉清甜香醇,不能带来半分醉意。

反而教他神思愈发清明。

清醒地品着阮瑟对他的疏离,清醒地看着她澄净双眸中的淡然与寡薄,不复从前的欢愉与欣然。

甚至还不如他们初遇之时。

垂首,赵修衍低低苦笑一声,明知会得到何种回答,可他偏要问上一句,像是迷醉后的执念,“瑟瑟,你当真要与我分得如此清楚吗?”

“王爷想如何?”

阮瑟冁然一笑,反问道:“是要本宫与挽莺一样,时时讨好奉承着王爷,做王爷的菟丝花吗?”

“还是像孟容璎一样,对王爷若即若离,又念着你不愿提及的旧情不放。”

他既亲口说过,她不似任何人。

那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对待他,末了他却又不知足。

若非顾念着这里是雍王府,是尽在他掌握的地方,她未必会如此和颜悦色地同他说话。

“雍王殿下,不要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

赵修衍细细品味着这四个字,流入唇齿的葡萄酒像是一下褪去微甜的外衣,只回荡着涩然,“你自做你自己便好。”

“不须仿照任何人。”

他也不需要对他刻意奉承、逢场作戏的阮瑟。

那不是她。

眼见外面天色不早,是该要沐浴入睡的时辰,嬷嬷与丹霞估摸着晚膳差不多后,便叩门而入,撤下已然发凉的膳食。

趁着丹霞进来,阮瑟握住她手腕,与赵修衍提起明日要丹霞回公主府一趟的要求。

落在她耳畔的自然是男人不作犹豫地拒绝。

阮瑟没有退让,亦没有松开丹霞,只是唇畔衔笑地看向赵修衍,不出一言却态度坚决。

依旧是僵持不下的局面。

没有夹枪带棒的冷嘲暗讽,却仍有暗流涌动,掠夺着这一方的平和安静。

片刻后,赵修衍先行让步,仔细确认道:“你要回去拿什么?”

“我母亲的琴。”

简朴又轻易的五个字,教赵修衍一下陷入沉默,随后应下,“明日我会让陈安同她一起回去。”

“瑟瑟,你方才说有两件事。”

让丹霞回公主府只是其中之一。

“第二件事啊……”阮瑟缓缓起身,故意拖长尾音,“天色已晚,本宫乏了,今夜就想宿在这里。”

“你我男未婚、女未嫁,还请王爷早些回前院,不要来搅扰本宫。”

**

或是认床,上榻后阮瑟辗转反侧许久,硬是没酝酿出半分睡意,胡思乱想半晌后她才裹着薄被沉沉睡去。

入睡时床榻上只她一人,可清晨方至,一缕不算明亮的天光洒照进床帐,阮瑟随之睁眼。

惺忪困意未褪,她一手搭在眼前,阻拦着扰人清梦的天光。

另一手拽了拽薄被,阮瑟正想翻身继续入睡时,却发现自己腰身被人紧锢在怀中,动弹不得。

顿时倦意全消,神思脱离混沌,再清醒不过。

季夏的天仍旧闷热,她入睡时只着一身浅薄中衣。

察觉到身侧有人,阮瑟下意识拥紧薄被,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前,堪堪止住脱口而出的惊叫。

发觉自己身上并无不妥后,她这才朝一旁看去,只见不知何时而来的赵修衍侧躺在她身边,合衣而眠,显然是熟睡至极。

即便是在睡梦中,察觉到她有动静后,他还不忘收紧手臂,再度拥住她,不敢放松片刻。

阮瑟眉心颦蹙,忍着火气长叹一声。

葱白指尖触碰到男人手臂,她正欲用力推开他,下一瞬就见男人反握住她的手,耳畔同时落下一声低喃——

“瑟瑟,别动。”

“让我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