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拦路(2 / 2)

替身悔婚之后 扇景 3371 字 5个月前

“还有……”

“将北晋太子与西陈公主的密切往来都知会宫中,让他们自己定夺。”

抛却不成大器的小国,他们四国之间才是要相互制衡。

最是忌讳此消彼长,平衡不再。

近年西陈隐隐已经越过南秦,若再同时与东胤、北晋和亲,后果便愈发不可估量。

随从一一应下,末了又再度询问道:“殿下,那怀州边陲一事……”

“知会父皇,只要尽快拿下其中一国,暂且稳住局势,东胤与北晋就不会插手追究。”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无法止歇,那速战速决也可算作是及时止损。

待到南秦大业得成、国富力强之际,他又何须在赵修衍面前伏低做小,百般忌惮。

**

西苑梅园。

阮瑟垂眸穿行在一派凋零之景的梅树小径里,缓步未停,“今日事与西陈无关,太子殿下又何苦费心邀我过来。”

她在大胤生活过十五年,如今又顶着西陈公主的名号,夹杂在其中着实令人尴尬,又不清不楚。

“受人所托。”

祁绍言简意赅地回道,并不明说,“公主临回西陈在即,多知晓一些事,于你而言有利无弊。”

“又是小舅舅的意思?”

祁绍笑而不言,兀自转了话锋,“南秦近年来艳羡西陈,难免对西陈有了些敌意与嫉妒。三皇子的话,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倒是孤还应多谢公主方才的回护。”

从一登上月照楼,阮瑟就看出三皇子的意外和诧异,明里暗里的嘲讽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犬吠而已,她并未放在心上。

比起南秦,更让她捉摸不透的是皇兄。

月余临行前,他知会她不必言嫁,只待她回西陈后便放她离开,允她自由。

而今临行在即,他却又要她择一而嫁。

心思变化莫测,着实让她揣测不到他的真实意图。

况且……

阮瑟侧目望向矜贵风雅的祁绍,心下愈发不得解。

以皇兄的性子,千里迢迢地让她来上京找寻此人,此后不可能再无下文。

一个月以来,她的确与祁绍相谈甚欢,勉强称得上一句倾盖如故。

可仍旧参不破其中玄机。

今日只可窥得其中一角。

至少她知晓,西陈在其中无足轻重。

其中不乏赵修衍的手笔,但祁绍未必全然无辜。

一团思绪愈发盘乱如麻,迷雾愈甚。

阮瑟只觉自己涉入一潭深不见底的深渊,似有什么在背后驱使着她,可举目黯暗,她只能依靠自己在其中摸索。

听闻祁绍略显感谢的话,阮瑟不自觉拢了拢外衫,“太子殿下言重了,我也不全是因为殿下。”

“至少有心。”

“早前孤就听闻,国清寺中有一棵生长百年的连理枝。可惜是在季夏,不然更是好看。”

步伐一顿,阮瑟依言擡眸,目之所及便是那棵足以十人合抱的相思树。

没有浅淡梅香,没有红白交织的葳蕤花瓣,只有满树的苍郁青翠,迎风奏一曲不歇的簌簌乐声。

她竟不知不觉地又走到这棵相思树下。

“相思树能有百年,人的相思却撑不住这么久的年岁。”

祁绍一怔,而后低低笑出声来,附和道:“长情难言罢了。”

“孤邀公主前来,实则还有一事相求。”

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封信笺,“公主回到西陈,可否代孤将东西交给皇帝?”

阮瑟接过信,指尖隔着不薄不厚的两层纸,轻轻地贴于其上。

笺中无信,只装着一两样她摸不出来是什么的物件。

火漆印记亦不同寻常,与祁绍的私印有几分相似。

“既是贵重之物,殿下为何不托亲近之人送到西陈?”

“不合宜。”

依旧是言简意赅的回答,祁绍低眸看向阮瑟,“与国事无关。”

“如若……”他话音一顿,透着几分拿不定的迟疑,“孤愿意娶公主为太子妃,敬你重你,公主可会愿意到北晋和亲?”

“不愿。”

阮瑟想都不想地回绝他。

决绝果断到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可不论祁绍问她多少回,她都只会有这一个答案。

“太子殿下很好,只是你我之间并无心悦。”

或是缥缈愿景,终她一生都未必会遇到真正与她心意相通的人。

利益牵连的姻亲,稳固长久却也入手冰凉。

她并不愿陷入互相磨折的婚事中。

“心悦……”

原是这般答案。

“是孤再度唐突公主了。”

初遇之时,他试探过阮瑟,不想临走之前,她还是如此执迷不悟。

难有她这般女子。

祁绍负手、长身玉立,“此去一别,孤与公主下次相见不知会在何时。”

“回到西陈后,公主如若遇到棘手的难事,可差人拿着那枚紫玉玉佩到北晋寻孤,孤一定会相助公主。”

**

未将祁绍的话放在心上,阮瑟只当是听罢两句笑言,应过声后便再无其他。

午时在东苑用罢素斋,又去国清寺里求了几枚福袋后,她便同祁绍告辞,下山乘车折返上京。

临行在即,阮瑟过得愈发匆忙。

整日里不是在打点行囊,便是在回礼、与人辞行。

离开的前一日,崔婉颐又特意为她办了一场践行宴,邀了几位相熟的夫人小姐前来小聚。

直至日暮,阮瑟才艰难地扶着她,将喝得酩酊、又不停胡言乱语的人交到楚景瑞手上,末了特意叮嘱着让她好生休息,不必再到京外送行。

翌日一早,阮瑟半倚在车壁上,一手挑起侧帘,走马观花似的欣赏过上京城的风光。

目色淡然,又流露出些许留恋。

可等马车甫一驶停在城门口,望见不知等了多久的崔婉颐和如鸢后,她的这份浅淡的留恋又转为哭笑不得。

阮瑟挑起车帘,三两步踏下马车,握住崔婉颐有些冰凉的手,“昨日喝得大醉,你今日怎么不好好休息?”

“你都要离京了,我哪里还有心情休息。”

“上次还是我与你一道回西陈,如今就剩你孤身一人,我怎么可能不来送你。”

松开手,崔婉颐连忙把提前备好的东西交给阮瑟,“你喜欢甜食,这是我今早特意做好的。”

“不多,夏日也不耐存放,你且先将就一下,等下次再见时,我再做给你。”

“还有这几个折扇。”

如鸢同是上前,把近日亲手赶做出来的折扇交给她,“一点心意,还望你不嫌。”

折扇外还包有相衬的扇袋。

绣纹精致、触手冰凉,即便夏日拿在手中也不会觉得熨手。

“怎么会。”

“我明是感谢动容都来不及。”

阮瑟俏皮地眨眨眼,莞尔应声。

“公主,时辰已至。您该启程回西陈了。”

使臣的催促声打算一切辞别与不舍,阮瑟抱紧一应物什,收住不知还有多少的临别话言,三两句过后便再度踏上步梯,回到马车之中。

稍一放下怀中物,她复又挑起侧帘,探头正要与她们挥手辞别,远远便瞧见一队禁军自长街疾驰行至城门口。

为首身骑棕马的禁军首领更是不曾停歇地驶过马车,直奔前方的西陈使臣而去。

横停勒马,拦下他们离京的脚步。

心下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阮瑟蓦地攥紧侧帘,沉声厉色地问道:“你们这是何意?”

“回公主殿下,使臣可以离京。”

“婚约已立,殿下不必再折返西陈。”

其中一位禁军统领翻身下马,行礼过后为阮瑟解释道,“事急从权,还望殿下莫怪。”

什么婚约……

她怎么从未听说过?

“皇上的圣旨何在。”

“既无圣意,禁军无端阻拦本宫行路,难道不怕金銮殿怪罪下来吗?”

假传圣旨可不是轻罪。

“今晨方下的圣旨。”

“沿街阻拦实乃无奈之举,还望公主见谅。”

话落瞬间,不远处便响起一道为她答疑解惑的声音。

熟稔之至又淡漠至极。

不用多想,阮瑟便已经知晓来人是谁。

她偏头看向禁军尽处,只见赵修衍骑着白马,款步悠闲地向她走来。

和光同尘,大好天光临照在他身上,拉远他本就颀长的身影,一派自矜华贵模样,教人忍不住着眼贪看。

更为显眼夺目的,是被他紧握在手中的明黄圣旨。

阮瑟全然无心欣赏他的光风霁月,反而被一股浓沉的怒火所笼罩。

她只觉得赵修衍不可理喻。

出口的话也失去以往的端雅随和,“赵修衍,你是不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