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奢求(1 / 2)

替身悔婚之后 扇景 4024 字 5个月前

第35章奢求

◎这席逢场作戏,她不想再奉陪了。◎

如鸢一惊,原本想再试探两句的话都成了不必要的问询。

若非有人故意透露,阮瑟初来上京,又怎么可能知晓孟容璎的模样与从前不同。

如鸢不由得想起昨日孟容璎同阮瑟说的话。

真真假假,皆是为了引起阮瑟的疑心。

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是孟容璎故意告诉你的吗?”

“也不全是。”阮瑟没有打算细说,不甚在意地一笑,“只是看了一场好戏,无意间知道的而已。”

“能遇见和自己长得这么相像的女子,也是种难得的缘分。”

确实是缘分。

一场本不该牵涉到她身上的孽缘。

即便今日阮瑟不主动相问,如鸢亦打算隐晦地暗示她一番。

若阮瑟能接受、或是再继续追问,她便把自己所知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于阮瑟。

悲切、痛苦、不解、强颜欢笑……

昨夜一整晚,如鸢都在不断料想着阮瑟的反应,试图采取更为迂回委婉的言辞提醒她、安慰她。

可万千种预料当中,她都没算到阮瑟会如此平静如常。

冷淡到让她觉得,阮瑟仿佛只是位局外人,隔岸观火,洞察明悉。

如鸢抿唇,有些不放心地问道:“瑟瑟,你当真是这么觉得吗?”

“你若难过的话……”

“我无事,有什么好难过的。”阮瑟轻拍着如鸢的手,“无济于事。”

昨日一日的沉湎已经足够了。

况且赵修衍已经给出他真正的答案,她再如何自怨自艾也无法更改事实。

更无法装作充耳不闻。

有些物什一旦出现罅隙,就再也无法缝补,只会越裂越深。

直至长成天堑,阻碍其中。

阖该被安慰的人如今却反过来哄劝她,如鸢心里五味杂陈。见阮瑟平静宁和,她不再兜圈子,径自绕回孟容璎身上,“约莫是前年冬日,我才听闻孟容璎毁容的消息。”

“云家倾覆后我被送到燕欢楼,直至前年秋日境况才有些好转,消息听闻得也快上许多。大致是在冬至后没多久,宋家走水、孟容璎没及时被救出来,这才毁了容貌。”

“那年宋国公的嫡亲弟弟也在火中丧生。”

前年冬至,那与她来上京正好相隔近一年的时间。

当真是好算计。

阮瑟瞧着茶盏中浮浮沉沉的茶叶,不觉一笑。

心湖中尽是苦涩,她身形只稍微一晃就会掉入这茫茫无垠当中,霎时被辛泪酸楚吞没,难以回甘。

“还没查清是谁纵得火吗?”

“没有。”如鸢摇头,“宋国公府都被烧成断壁残垣,哪里还找得到纵火人的踪迹。”

“如今的宋国公府,是孟家又修缮的。只住了孟容璎一人,宋家老母不愿进京,在庄子上将养。”

这一两年来,谢嘉景为了能同她多待一会儿,没少给她说上京的事。

絮絮叨叨,只要是他知晓的、不算秘辛的事,如鸢断断续续听了不少,这才又知晓许多。

只是其中一点,如鸢回想多少次都觉得奇怪。

“宋国公宋知佑从前是雍王殿下麾下的将军,四年前在平定云家叛乱、攻破西陈围攻时立下大功,得了先皇重赏,回京后没多久便和孟容璎定亲。”

如鸢屈指轻叩着几案,百思不得其解,“但据我所知,孟容璎从前与宋知佑毫无交集;依照孟容璎的心气,她不可能会放弃大好姻缘嫁给宋知佑。”

宋知佑是天生的将才,身负无数军功;平定云家与西陈后,他自然而然地成了朝中的新贵,深得先皇赏眷。

加之他又是在边关战陨,生荣死哀,新帝便追封他为宋国公。

二人成亲之时,宋知佑虽未拜侯入相,但耐不过皇恩浩荡,京中不少人家都想与他结亲,其中不乏高门大户。

可即便孟家心许,有意笼络宋知佑,孟容璎应当不会愿意才是。

比起初初崭露头角的宋知佑,雍王殿下无疑更能得孟容璎的青睐。

“若我没记错,王爷当时重伤昏迷,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对吗?”

掐算着云家与西陈起兵的时间,阮瑟反推着因果缘由,“与其等一桩还未定下的姻亲、等一个凶多吉少的人醒来,她会选择改嫁也在情理之中。”

无论是真情假谊,等待迟早会磋磨耗尽所有的期冀。

如今阮瑟明了个中曲折,回首再细看孟容璎当年的选择,只能说这是一步险棋,亦是一着稳棋。

如果宋知佑没有战死,如今应当也是深受皇帝倚重的大将,夫唱妇随,孟容璎不会在勋贵女眷中遭受任何冷待。

尽管孟容璎如今孤身,但仍旧身负着宋国公夫人的诰命,享受着上京女眷的追捧。

若她有心,等三年守丧一过,她或是还能同赵修衍再续前缘。

不论如何剖析,孟容璎都不会亏,赢面尽落她身。

如鸢闻言不由怔神,她瞧着阮瑟,几次欲言又止,一时静默。

她初初以为阮瑟只是知晓她与孟容璎容貌相似一事,万没料到阮瑟竟然已经闻知定亲一事。

还有一个月便是阮瑟和雍王大婚之日。

在这处关键时刻,孟容璎故意让阮瑟知悉这些事,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如鸢不由得在心里淬骂着孟容璎。

见如鸢盯着她失神,阮瑟伸手,在如鸢面前轻轻晃了几下,试图让她回神。

“如鸢,孟容璎当真与我有九分相似,全上京城的人都能看出来,对吗?”峰回路转,阮瑟清楚话已至此,如鸢不会再欺瞒她,再度确认道,“不必婉言,你直说就好。”

如鸢乍然回神,闻言望向阮瑟的目光更为复杂,“确实是相似,若非她不曾换容,只凭容貌很容易将你们认错。”

“那……”

“孟容璎曾更改过名字,唤为容瑟一事,也是真的吗?”

“是真的。不过只有两三年时间,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怕惹阮瑟多想,如鸢多添一句,“不是琴瑟的瑟。”

想不出恰当的形容,她指尖点了些茶水,在几案上缓缓落笔一个“璱”字。

“孟容璎似乎不喜欢这个名字,稍年长些后便改了回去。”

“她昨日……究竟都同你说了多少?”

容貌、定亲,甚至连她曾改换过名字这么久远又隐晦的事都告知阮瑟。

有备而来,又蓄谋已久。

如鸢一息喟叹,无端的歉疚与负惭涌上心头,“若我昨日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就好了。”

至少在面对孟容璎时,她不必留阮瑟一人孤立无援。

或是更早一些,她在与阮瑟初初见面的那日就言明这一切,景况都要比今日明朗许多。

“若你昨日在,我就听不到这一场好戏了。”

所有话语都得到证实,至少在这些事上,孟容璎昨日没有说谎。

而赵修衍也都是知情的。

阮瑟心下一定,撚着玉露团小口尝着,继续信口胡言,“也没什么,她只说我能与她长得相似,是我殊荣。”

“毕竟不是随便谁人都能做她影子的。”

原本泛着热气的点心已经微凉,变得有些干涩,酥酪的奶甜混杂着薄荷,格外清香提神。

聊以慰藉她那一整泊苦涩入味的心湖。

不过是扬汤止沸罢了。

看着阮瑟故作轻松的模样,如鸢心头愈发不是滋味,“昨日你同李公公去寻王爷,王爷他……知道吗?”

“不知道。”

“他也不必知道。”

“孟容璎所言的未必是王爷的意思,我徒然与他提及,只会让他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我不想这样。”

忍住所有不适,阮瑟阖眸,尽力表露出恋恋不舍与纠结的心绪,不刻意但又分外浓烈,“我还不想同他走到这一步。”

如果赵修衍知悉她已经听闻真相,势必会对她多加提防,命人暗中看护着她的一举一动。

太过不便,太过被动。

她不想再分神劳心,想着如何应对赵修衍的人。

且就如今这样就好。

思及此,阮瑟擡眸望向如鸢,殷切地握住她的手,目光恳挚,“今日所有事,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同谢嘉景提起,更不能知会王爷。”

“孟容璎选在上巳节告知我真相,不过是想让我同王爷闹翻,她则冷眼旁观。我不想如她所愿。”

似是提及最晦涩的心事,她别开目光,眉目间染上几缕寡淡愁绪,“除你之外,我暂且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如鸢明白她的意思,自也尊重她的选择,“好,我不会同任何人提起的。”

“可你之后……又打算如何?”

再做隐瞒,也不过是缓兵之计。

阮瑟愿意息事宁人,孟容璎未必会这么想。

孟容璎既然敢选在上巳节挑事,日后难免没有其他安排。

她在观望,直至遇见一个更为合适、更能中伤阮瑟的时机。

“我能如何?”

阮瑟苦笑一声,垂眸,愈发握紧如鸢的手,“你我同命相怜。我的处境,你再能体会不过。”

话音渐落,如鸢缄唇,卧房内立时陷入沉默,天光都黯淡。

确是如此,不用多少心力,她就能望尽阮瑟的归路。

由此刻推及来日,与她别无二致。

不走,阮瑟便只能佯装若无其事,继续留在赵修衍身边,如鲠在喉,又不能寻事生非。

可是走,阮瑟又能走到哪里……

谢嘉景都能轻而易举地将她留到燕欢楼,困囿其中,难逃难离。

更何况是权倾朝野的雍王殿下。

一旦阮瑟离开,不出两日赵修衍便能寻到她踪迹。

再回京,阮瑟想离开他身边都难。

哪怕有多不情愿,她也只能做攀依他而生的菟丝花,做讨他欢心的金丝雀。

半晌后,如鸢从诸多死路中寻到一条了有生机的小径,闷声提议道:“谢家或是能助你。”

阮瑟想继续留在赵修衍身边,谢家能作她的底气。

她若想离开,以谢家的能力,至少还能为她遮掩几日,或是直接将她藏起来。

阮瑟摇头,“谢家愿意收养我,只是看在雍王殿下的颜面上才会同意。”

离开赵修衍,她或从一开始就无法入谢家的眼。

况且她自筹谋起,就没有考虑过谢家。

在上京城,若有其他夫人小姐相欺,谢家的确能不作犹豫地回护她。

一旦与雍王站成对立,谢家未尝还会如此。

赵修衍是皇室中人,是君;谢家再是钟鸣鼎食之家,始终都是臣,又岂能一直抗旨不遵。

她无心连累谢家。

至少此时,谢家不该是她的归处;大胤亦然。

“之后若能得闲暇,我或许会去怀州、会去南秦云游,顺道散散心。”

“暂且离开上京,我也不必见到孟容璎。”

阮瑟勉强扬起一抹笑,“如若王爷得闲,也能与我一同去祭拜母亲。”

“如果他尚且愿意的话。”

“你且照顾好自己。”如鸢听着阮瑟的坦诚相告,美眸中不自觉流露出半抹艳羡,稍纵即逝,仿若错觉一般,“等有朝一日你回京,记得再来寻我闲聊。”

“切勿因为孟容璎的话折磨自己。”

“不论日后殿下同你说什么,又是何态度,你都不能因为他放纵怀疑自己。”

“你们再是夫妻,再是情好,他终归是你的身外人。”

一边说道,如鸢一边下榻,三两小步后在阮瑟身旁落座,轻轻抱住她,珍而重之地叮嘱道:“爱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