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2 / 2)

“臭小子。长进不少,但想试刀也别拿我便宜儿子试。”拿刀的人摘下兜帽,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简寻面前。

这是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子,脸上有些饱经岁月沧桑的痕迹,下巴一圈胡子非常不拘小节,细看之下胡茬边还沾着些酒液,黑皮肤也遮不住因醉酒而泛起的红。

简寻震撼出声:“师父!?”

捂着脑袋的拓跋桓看看自己的大将军,再看看提着刀的简寻,也很震撼。

谁是师父?谁的师父??

秋雪楼二楼包间。

先前还大打出手的几人此刻围坐在了一张桌子旁。

桌边三个人围观简寻的师父喝酒。

这是个十足的酒坛子,此刻一碗接着一碗,好像完全不会醉一样。

“这位拓跋将军,果然是你师父?”宁修云靠到简寻耳边问道。

简寻表情复杂:“我也不知道他姓拓跋……我之前只知道他是北境人。”

简寻当年完全是被对方放养的,对方只教导他武艺,而不会讲些其他的,关于自己的来历生平只字不提。

而这位拓跋将军开始喝酒之前,已经将他这些年的经历简略地讲给了几人听。

简单来说,这人本就是北方草原的异族,出身北境某一大启归化的城池,祖上出身于拓跋部族,还和拓跋部王族有一丝血缘关系。

拓跋将军的武功是在边境摸爬滚打,学百家所长习得。

二十几年前,拓跋将军有个心爱的女子,他因自身容貌太过普通而无法说出口自己的心意,后来那女子家中落难,失去踪迹,拓跋将军便进入大启腹地去寻,一路到了江城附近。

人没找到,却因受敬宣侯恩惠,收了简寻这个便宜徒弟。

简寻出师后,他又回了北境,后来恰逢沈三指导拓跋桓在北境暗中招兵买马,拓跋将军便主动入了局,一直到一统北方的如今。

“师父找到那位女子了吗?”简寻忍不住出声问道。

或许是因为有了爱人,简寻听完师父的事迹,第一反应居然是问这个问题。

拓跋将军斜他一眼,意识到了自己这个木头徒弟的确和以前不同了。

“找到了,一捧黄土而已。”拓跋将军语气平淡地说。

时间过去了二十年之久,如今提起此事,虽然心中隐隐作痛,但已经可以释怀了。

坐在他身侧的拓跋桓坐立不安,忍不住问:“她是什么人,又是怎么死的?将军为他报仇了吗?”

按照拓跋将军的说法,他收拓跋桓做了义子,但因为拓跋桓的身份,两人不会以父子相称。

拓跋桓也对这个差点成为自己义母的女子十分好奇。

拓跋将军却并未答话,而是将视线落到了戴着帷帽的宁修云身上。

简寻眉毛微不可查地一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最近出现的人,一个两个的都喜欢盯着他家陛下看。

宁修云敏锐地察觉到了简寻的不快,拉过对方的手放在掌心把玩,随口说道:“二十年前尉迟部族被拓跋部族血洗,仅剩的两名遗孤辗转进入大启腹地,拓跋将军与尉迟瑜少年相识,再见面时却只听闻对方的死讯,连坟冢都无处祭拜,如今对北方草原的征伐,是你心中的愧怍作祟吗?”

尉迟瑜。

简寻听到这个名字立刻便反应过来,那是宁修云的生母,先帝不曾上过宗室玉牒的第二任皇后。

拓跋将军闻言,缓缓将手中的海碗放下,他说:“前些年远远见过你之后,我去见了尉迟风,听他说了些你的事,便有所猜测,她此刻,大概是在皇陵?”

“皇陵?”宁修云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次这个词,冷声道:“你想多了,先帝将她弃如敝履,随便打发人将她的尸身抛弃,我派人搜寻过江城附近的荒山,连半点遗骸都没找到。”

拓跋将军猛然握紧了碗碟边缘,呼吸因为烧灼着的怒火而愈发沉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陡然将手里的海碗摔碎在地。

“我拿下拓跋部落,助你统一草原,是为她,也是为你,现在看来,倒是不值当了。”拓跋将军冷声道。

他牵挂着的心爱的女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爱屋及乌地选择向宣和帝投诚,却最后得知先帝将他的爱人曝尸荒野?

那他所作的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先帝做了那么多孽,列祖列宗怎会允许他入皇陵?拓跋将军想多了。”宁修云不咸不淡地劝说道。

拓跋将军猛地擡头看他,眼睛一错不错,仿佛盯上猎物的大型猛兽。

宁修云端坐在那里任他打量。

拓跋将军忽而抚掌大笑,赞道:“我果然没看错人!”

简寻表情奇怪,心说你刚才还一副要冲上来杀人的表情,这转变得也太快了。

拓跋将军转头一指简寻,说:“你这臭小子,一定要好好待他,不能被外面的莺莺燕燕迷了眼睛。”

“您说的是。”简寻不住地点头,有陡然停住,他擡头看向自己久未见面的师父,发现了其中的猫腻。

简寻眯了眯眼睛,问:“莫非之前那些古怪的事,都是师父找来试探我的?”

拓跋将军一脸理所当然地说:“我家的小辈,当然不能让别人骗了去。”

简寻一时无言,他家陛下是你的小辈,他这个做徒弟的就不是了?

他从前怎么不知道自家师父是个这么见色忘徒的人呢。

但事实证明,他师父是个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拓跋将军伸手将边上鹌鹑一样的拓跋桓扯到近前,道:“你若是待他不好,我这还有个便宜儿子能替你。”

拓跋桓眨了眨眼,顿觉喜从天降,当即道:“我愿意!”

我不愿意!简寻黑着脸攥紧了拳头。

现在就想着接盘?等他死了再说!

不!他死了都没门!

拓跋将军:北方草原?送了。徒弟?送了。便宜儿子?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