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震动从南方传来,节奏短促而沉闷,像是有人在极深处敲打一面铜鼓。颜洛汐抱着小灵站在祭坛边缘,孩子的额头贴着她的颈侧,温热中带着一丝虚浮的躁动。她没动,目光落在轩辕凌握剑的手上——指节泛青,剑尖微微偏移,正对裂缝方向。
“不是巧合。”她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刚才他说的‘南山松动’,不是梦话。”
轩辕凌抬眼:“你确定他是在预警?”
“他每次感知到异常,眉心会有金光。”她将小灵轻轻翻转,露出额角,“刚才闪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急。”
慕容尘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裂口边缘,沾了些灰黑色的碎屑。“这土质不对,南面山根是红壤,这里却像被火燎过。”他捻了捻指间粉末,“有人动过地脉。”
殿内一时静下来。远处天光微亮,照在断裂的石柱上,投下斜长的影。
颜洛汐低头看着怀中孩子苍白的小脸,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起伏。她知道不能再等。可若贸然调动朝廷人马,只会让幕后之人警觉。
“不能明查。”她说,“他们既然敢传预言,就一定在盯着我们的反应。一旦发现我们追查南山,封印可能立刻被强破。”
轩辕凌皱眉:“那你打算如何?”
“放风出去,就说玉符已毁,封印永久闭合。”她抬眼看向他,“你以圣旨昭告天下,安抚民心。暗地里……我亲自去一趟南山。”
“你带孩子?”轩辕凌语气一紧。
“正因为带着他,才safest。”她纠正,“他们以为我会避险自保,不会想到我反而迎上去。而且——”她顿了顿,“他还在预警,说明威胁还没解除。我们得顺着他的感应走。”
慕容尘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张薄纸铺开,是一幅手绘地图,墨线清晰勾勒出皇城至南山的三条路径。“天光门的人,三天前进了南山脚下。”他指尖点在一处村落标记上,“他们抓了一批游方道士,说这些人散布邪言,当众烧了他们的经卷。”
“烧经?”颜洛汐挑眉。
“说是净化。”慕容尘冷笑,“但那些经文残片我让人捡回来了,内容是《镇魂录》残章,讲的是如何加固封印。”
她眼神一凝。
“他们打着肃清邪祟的旗号,做的却是相反的事。”慕容尘收起地图,“更奇怪的是,近半个月,江湖上有七起门派冲突,起因都是‘弟子夜诵血月咒语’。可查下去,那些弟子根本不识字。”
“洗脑?”她问。
“更像是植入。”慕容尘声音沉了几分,“就像有人提前把话塞进他们嘴里,然后借他们发声。”
轩辕凌冷哼:“荒唐。”
“可地动是从南边来的。”颜洛汐缓缓道,“小灵说‘松动’,不是‘崩塌’。说明那里原本有东西镇着,现在被人干扰了。”
三人沉默片刻。
最终,轩辕凌点头:“我可以发诏书,就说封印已稳,不再追查。但你不能孤身前往。”
“我不孤。”她将小灵裹紧些,“影卫随行,只带两个。你这边照常调度密探,但路线绕远些,别让他们觉得你在盯南山。”
慕容尘将地图折好递给她:“走官道反而安全。他们现在忙着立威,不会在意一个带孩子的妇人。”
她接过,指尖划过纸面那处焚经的村落标记,低声:“但他们烧书的样子,太急了。真怕人看见内容,还是……怕人认出那是正统镇魂术?”
“刷正义存在感刷得太狠,反倒像心虚。”系统的声音忽然在她脑海响起,语气带着点调侃,“这波操作,热搜预定。”
她没笑。
半炷香后,一道伪造的圣旨由内廷发出,宣布玉符残片已在仪式中化为齑粉,归墟之患彻底终结。宫外钟鼓齐鸣,百姓奔走相告。
而就在城门开启的同一时刻,一名素衣女子抱着昏睡的孩子登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车帘放下前,她最后回望了一眼皇城高耸的飞檐。
马车驶出东门,转入南向驿道。
三日后,临近午时,马车停在一处茶棚外。沿途已有变化——路边多了不少身穿灰白劲装的弟子,胸口绣着一轮银边红日,正是“天光门”的标志。他们正在查验过往行人是否携带“邪典”,一名老农因包袱里有本破旧《山海志》,竟被按在地上搜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