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之失,非战之罪,乃祸起萧墙!”陈然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之音,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如今非是追究过往之时,当务之急,是守住锦宁,保住山海关!谁再敢言和议,或暗中拖延粮饷军械,休怪本官北镇抚司的诏狱,再开一次!”
在绝对的铁腕与血腥的事实面前,任何妥协退缩的言论都显得苍白而危险。最终的决策迅速达成:倾尽全力,固守辽西走廊;严密封锁消息,避免全国性恐慌;授权陈然,对任何可能危害前线稳定的行为,有临机专断之权。
陈然走出皇宫时,已是子夜。星月黯淡,整个京城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在不安的寂静中喘息。
回到北镇抚司,上官婉儿仍在白虎节堂等候,她面前的桌案上堆满了刚刚收到的各方讯息。
“陛下和内阁决议已下?”上官婉儿迎上前,眼中带着血丝,却依旧清明。
“嗯。”陈然颔首,“局面暂时稳住了。我们这边情况如何?”
“通往宁远的命令已通过江湖渠道和我们的暗线发出,但沈大人和南北镖局那边……依旧联系不上。他们最后传来的讯息是在进入辽东前,之后便如同石沉大海。”上官婉儿语气中带着担忧,“金兵主力东进,辽西走廊北部如今已是混乱之地,小股骑兵和异人队伍活动频繁,他们恐怕……”
陈然抬手,止住了她后面的话。“沈炼不是短命之人,叶绽青他们也是老江湖。现在只能相信他们,并且做我们该做的事。”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向辽西走廊:“辽阳失守,金国下一个目标必然是锦州或宁远。我们必须为他们争取时间。穆人清的江湖义军到哪里了?”
“按最后接到的消息,他们已穿过蒙古鞑靼部交界地带,正在向广宁右屯卫方向迂回,按计划,他们本应策应辽阳侧翼,现在……”上官婉儿在地图上指出了大致方位。
“改变他们的任务。”陈然果断道,“传令,让他们不必再管辽阳残局,全力向锦州、宁远之间运动,化身游击,袭扰金兵补给线,狙杀其传令兵和小股部队,尤其是那些活跃的异人!务必延缓金兵对锦宁的进攻准备!”
“是!”
“还有,”陈然眼中寒光一闪,“那些在京城,甚至可能在江南,因为辽阳失守而开始暗中活跃,准备跳出来兴风作浪的魑魅魍魉,也是时候再清理一波了。把我们在查的,有嫌疑但之前证据稍欠的名单整理出来,让江天雄开始抓人!罪名……就是‘散布谣言,动摇国本’!”
上官婉儿心中一凛,知道陈然这是要以更猛烈的手段,强行压制住可能因战败而起的内部动荡。“明白,我立刻去办。”
接下来的几日,京城表面依旧维持着繁华与秩序,但暗地里,北镇抚司的缇骑再次频繁出动,又有数名官员和几名在茶楼酒肆“妄议朝政”、散布悲观情绪的士子被投入诏狱。与此同时,一车车真正的精良军械、火药和银饷,在重兵护卫下,日夜兼程地驶出京城,奔向山海关。
压力,如同不断累积的乌云,沉重地压在每一个知情者的心头。而陈然,便是这片乌云下,最冷静,也最令人畏惧的那道闪电。
他坐镇北镇抚司,眼神日夜不离辽东地图,等待着那个或许能扭转一丝局面的消息,或是沈炼车队安全抵达,或是穆人清义军传来捷报,亦或是……来自宁远城头的烽火。